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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曲无甚表情盯着宣纸上那行小字答复,心说:……刚刚他是和小昱儿正聊了什么来着?怎么转眼就忘了。
哦……对了。
他们刚才是在互相摊牌。
眨眼间,谢曲的脑子莫名有一瞬空白,他上了岸,指尖点在程齐匿名答复他的那行小字上,纷乱思绪迅速重又变得清晰起来。
甚至都没刚从梦里醒来时那么悲伤了。
硬要说的话,就很像是……这种悲伤其实并不全然来自于他本身。
反而更像是一半在他本身,另一半则是被旁人强加给他——这才令他总是无端地感到焦虑,烦恼。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谢曲无法形容。但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范昱方才那些很吓人的心里话,就像一根尖锐的针,忽然把他从这种奇怪的感觉里给扎醒了。
清醒之后,就又觉得主动权其实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觉得就算只剩下了一点点时间,也得时刻保持镇静,一直坚持努力到最后一刻,寻找真正合适的方法。
……而不是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倾尽全力去办一件根本就办不到的事情。
其实就算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永远也不可能只用当年的一半功力,就成功造出第二个“范昱”来。
…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话又说回来,眼前这张大红宣纸上,短短八个小字倒被程齐写得很虬劲有力,全不似本人看上去那么文弱。
谢曲记得,这张告示是他在去云仙泽之前,特意贴到墙上去的,为的就是询问和小昱儿破镜重圆的方法——毕竟那会他还没恢复记忆呢。
哪想到给他答复的竟然会是程齐。
程齐这人谢曲也知道,在去云仙泽的路上,马面就已经给他讲过了。
程齐,字平楚,原是一个穷书生,为人不错,待谁都和善,爱好是写各种各样的志怪话本,想象力很丰富。
唯一不好的一点,是他对别人笑就算了,对范昱也笑。
要知道范昱可是整个地府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寻常鬼差或是活人差见了范昱,想跑还来不及,偏偏只有这个叫程齐的小子,每次都记得彬彬有礼地笑着对范昱打招呼。
这就让程齐在一众鬼差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甚至与众不同到让范昱从此记住了程齐这个名字,后来每次见到时,也总会对其点头笑一笑。
区区一介凡人……说到底总共才见过范昱几次,才当了几年阴差呀?
真是、才这么年轻就知道和顶头的搞好关系,连小昱儿这种脑袋木木的小傀儡,都能记住他的名字……
连崔钰那种黑锅底都很喜欢他,还要给他转正!
这个程齐,费劲搞定了这么些人还不算,现在听说他谢曲回来了,居然又来打他的主意,故意给他写下这种、让他看后感到十分称心如意的答复……
“……”
手指在早已干涸的字迹上摸了摸,一时间,谢曲敛了笑,在心里悄悄判定:程齐此人,必定心机深重。
尤其是当谢曲回过头,看到范昱在听马面汇报完情况,脸上竟然露出一点担忧之色后,谢曲整个人就不太好了。
……旁的都先不提,程齐此人,心机一定是非常深重。谢曲咬牙切齿地想。
趁范昱这时还没看清楚大红宣纸上写的问题,谢曲一下就把纸张抢过来,几下叠好揣在怀中,对马面撇嘴道:“你傻了,要真是回来路上遇见煞,他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活人差,名字早就不在生死簿上了,又怎会时隐时现?我看他多半就是想休息,跑哪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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