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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最觉显眼的,是魔尊勾起的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让耳畔不甚动听的为难声都不刺耳了:“任我处置,嗯?”
“我…”时隔千年,素来与重楼怀有默契的飞蓬头一次觉得,自己想不通看不破重楼的心思了。
但他不欲反悔,即便可能生死难料:“对,你尽管提。”
“哼!”重楼不置可否地抬起手,掌心里飞出一抹幽光,将碧荧荧的画卷呈现出来,正是神树。
夕瑶的本源魂识已被聚拢,灵力悬浮在外,依然按刑律所罚,以精神护养神树,也将安然无恙沉睡的神魂意识护在中央,让人无法察觉。
“夕瑶…”飞蓬才松了口气,就被重楼猛地掐住了脖子:“咳咳…”
重楼越发倾下身,另一只手攥住飞蓬下意识反抗的双手,按着手腕固定在头上。
曾被神界以酷刑剥夺灵力的神魂抵抗不了入侵,只能被魔力灌入识海,在清气与煞气焦灼的疼痛中,被一笔一划地打下标记。
魂体因此不复凝实的虚假表象,重新化为魂魄该有的虚幻之状。
“不可随意离开炎波泉。”重楼这才松开手。
飞蓬感受着煞气完全不再侵蚀魂魄的舒适感,凝眉看向额角见汗的重楼:“你…消耗过度。”
“炎波泉有利魔族修行。”重楼淡然道:“损耗的灵力用不着多久,就能补回。”总不能让飞蓬待在这里,时时刻刻受煞气侵蚀之痛吧。
可飞蓬不会意识不到重楼的言下之意,他不免一阵脸热,在重楼松手站起后,小声嘀咕道:“我不怕…”
然而,最后那个“疼”的字眼,在重楼蓦然回首的逼视中,飞蓬还是咽了回去。
可他不自觉就笑了起来,外人看来一贯清冷的眉眼,此时此刻竟笑得弯起。
“哼!”重楼耳垂一阵发烫,甩手如一阵风,疾驰出了山洞。飞蓬现在虚弱着,需要护体之物,炎波古道和廉黎域就有不少。
至于飞蓬该付的代价,既然承诺了任自己处置,又何必急于一时?不如先培养感情,飞蓬不开窍,不代表一定会排斥。重楼暗红的眸中滑过势在必得的意味,到处搜集灵物的速度更快了。
但他作为魔尊,搜刮界内的天材地宝、天地灵药时,还是很有分寸。对魔兽,只取护甲所需,取完灌输魔力;对灵植,只截成熟灵果,截后滋养灵根。
时日一长,炎波泉附近的魔兽群更大、天地灵药更多,自不赘述。
而对于飞蓬来说,在魔界生活的日子,是他从未想过的恣意欢欣。
重楼不但没有天天拖着他起床打架,反而任由他想睡多久就睡多久。顶多提醒他,记得吃备好的各种灵果与魔兽精肉,还有修行之余去逗炎波泉范围内的魔兽时,别玩得太开心,忘记四周是岩浆。
没了昔日的立场冲突,神出鬼没的重楼还经常带来各界的美酒佳肴、精玩巧具,涵盖范围遍及六界,将他曾经饮清泉、食清气、孤守天门的“不良”习惯改善地彻彻底底。
当然,飞蓬也不是没问过重楼,代价到底是什么。
可每次面对重楼的“哼”,他总是一败涂地,渐渐也就不问了,转而挑着重楼外出的时候,对炎波卫戍旁敲侧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今朝又是如此。
“黎火金吾。”飞蓬盘膝坐在神农雕像上,指尖轻抚照胆神剑的森寒剑锋,正百无聊赖、旧事重提:“重楼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些年被重楼的细心、贴心、耐心折磨到恨不得闭耳塞听,黎火金吾阴阳怪气道:“你听过一个词,权色交易吗?!”
飞蓬当即冷了脸:“别胡说!就算你是九泉卫戍,也不能污蔑魔尊人格,重楼才不是这种魔!”
“噗通!”黎火金吾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个坠入岩浆。
此后,任凭被重楼温水煮青蛙的飞蓬怎么叫,他都不再搭理了,满心都是好意提醒即将羊入虎口的人,人却不领情的怒意。
黎火金吾当然想不到,重楼能隐忍这么久,甚至半点不对劲都没让飞蓬发觉,是因为成就感带来的自制力——
让平生矜傲自持、冷淡清高的神将,因你展露前所未有的鲜活灿烂,并随时光缓慢流逝,酝酿出更多从前绝不会露出的真切表情,哪怕是威仪深重如魔尊,亦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是以,重楼越发不敢轻举妄动。他似黑暗中伺机而动的猎手,正等待一个一击必中、大快朵颐的机会。
于是乎,重楼后来很感谢敖胥,恨不得给这位贼心不死的神族前刑律长老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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