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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之中,数程素君广识多闻,对天灵宗最为熟悉,闻言微微色变道:“刺魂术是天灵宗赤霄大宗独创法门,讲求出其不意攻其心防,且专攻灵魂。镜花水月是太清真人至宝所创天地,我等身在其中,重创后肉身免于死亡,可如若灵魂受损,伤及根本,退出此地后会变成只有出入气息的活死人。看来这些天里季师妹屡有奇遇。”
“奇遇谈不上,杂碎见过不少。”季恒简略交待了与程素君分别后所见,包括天灵宗修士的图谋和楚姣的野心。
傅星不知她与程素君交情,一连看她好几眼,人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她倒好,嘴上没个把门的,一股脑把牵机门里的人也全说出来,叫人看笑话。
季恒才不管那些,鄙夷楚姣为人自然不会替她遮掩,她也不觉得区区楚姣就能代表牵机众人,哪个宗门没个不成器心怀私心的弟子。
放在平时姜佑之受到冷遇必会嘲笑几句,可他听季恒所述天灵宗收买的各宗修士,越听越是心惊。怕是连崇王也不会想到,他们尚在考虑站队,天灵宗已视公主为心腹大患,不惜血本要将她铲除。
程素君的目光扫过诸人,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那位起初不以为然的隐神宗姜佑之终于敛去了轻慢之色。
她追踪天灵宗修士到附近后为救季恒暂时失去了他们的踪迹,然而季恒这一问倒是解答了她的疑问,天灵宗花费那么多精力,收买如此众多的人手,目标便是杀死晋国公主宋婉。不仅让宋婉无法在老君会夺魁,更是要将她彻底毁灭。秦师道亲来相见、隐神宗派人试探,果然如齐国传来的消息那样,晋国公主声势渐起,若是尽早取代晋主,晋国中兴指日可待。无怪黑水国的激进主战派想视她为眼中钉,想将她在未成势时及早扼杀。
化名郑婉的公主双唇紧抿,目露坚毅,不难发现这位本该是人中龙凤得享荣华的公主正在忍受莫大的痛苦,纵有季恒的紫金念珠在手,手臂伤处依旧有红黑之气缠绕。感应到白毫珠发出淡淡光芒,程素君道:“郑道友所中之毒似是怨毒,此毒由千万怨魂所炼,季师妹的念珠仅能阻止怨毒蔓延,却无法拔除此毒,若不尽早解毒恐怕会影响心境,从而为善攻灵魂的修士所趁。”不等郑婉与季恒相询,她主动说道,“郑道友若是信我,让我先为你治疗伤口。”
季恒始终牵机郑婉伤势,闻言哎呀一声,抢到郑婉身边。果真如程素君所言,紫金念珠只能抑制伤势蔓延,无法有效治愈,不过幸好有程素君在。
未等季恒开口,郑婉想也未想,微笑道:“如此便有劳程道友。”
她话音刚落,只听姜佑之喝道:“公主,万万不可。黑水国与齐国暗通款曲,意图对我晋国不轨,此女乃是齐国贵胄,岂可轻信于她!噢!”
刀芒破空,直逼咽喉,在暴烈寒风般的刀势之下,姜佑之猝不及防,后退一步,不待他反击,郑婉已挡在向他出手的季恒面前。“公主你做什么,此女贸然对我出手,难不成你要护着她?”与此同时,另有四道气机将他牢牢锁定,只要他轻举妄动,在场修士都会对他出手,包括伺机而动的小女鬼在内。
作为全场修为最高的修士,姜佑之早有动手之意,然而季恒重伤之下信手一刀仍能发出凌厉刀势,齐国女修姿态从容,手段莫测,令他颇为忌惮。他怒极反笑,“好好好,公主此举何意,难不成是不把崇王放在眼里?”
“呸,该死的贼,闭上你的鸟嘴!”后头追兵随时出现,季恒心焦郑婉伤势,恨此獠帮忙时缩手缩脚,现在又要从中作梗,一口一个齐国人齐国人,他算哪根葱敢质疑程素君。“不过是个家臣,派头倒是比崇王大。纵是崇王,见到公主也敢把她当作家里的孙子那样呼呼喝喝?崇王崇王,口口声声说你是崇王家臣,可有凭证?我看你才是被天灵宗收买的细作!阿婉,你中怨毒不可轻动和秦将军在一旁歇息。程师姐、傅师兄,为免此人等来帮凶,我们先把他干了再说。”
此言正和傅星心意,哪怕明知这姜佑之真是隐神宗的人——只有朝廷王爷的爪牙才会有如斯嘴脸,他也想先把这内患除去,如果他们有诸如刺魂术的法术,能斩草除根就更好了。
感觉到季恒等人的杀意,姜佑之自知理亏是一茬,再者倘若就此回去,在崇王跟前落不到好。郑婉微笑不语,他知道仍有转机,忙以下属自礼跪倒在地道:“公主,请恕下臣无礼,下臣只是担心公主为齐人所害,一时情急。下臣确为崇王家臣,有令牌为证。”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块乌金令牌注入神识,双手高举过头,恭敬奉上。
郑婉道:“有劳秦帅一验。”
傅星将令牌呈于秦师道,秦师道略看一眼,掷还了回去。“确是崇王之令。”
季恒不依不饶:“秦将军,有令牌也不值什么,说不定是这人从真正的家臣手里抢来的。我们见识少,倒也知道见公主什么的得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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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姜佑之心下恼恨,却也知道此女能肆意插嘴显是深受郑婉看中,只得垂下头行礼不语。
郑婉微微一笑,“阿恒你不知隐神宗手段。姜道友往令牌中注入神识,若是神识有误,令牌自行销毁的同时会发出雷霆一击,哪怕是金丹修士也讨不得好去。以姜道友如今修为,尚不足以抹去令中神识新注。姜道友,方才你已听见,天灵宗金丹修士欲将我等诛杀在此,此仗不易取胜,且有性命之忧。你大可先行离去,待郑婉有命出去,再续崇王之约不迟。”
她语发真诚,考虑姜佑之安危不假。姜佑之行一大礼,道:“下臣虽不才,却非临阵脱逃之辈,公主请先行疗伤,让下臣从旁守卫。”
“既然如此,希望你与我的友人好生相处。程道友仗义相助,不可无礼。”
姜佑之看程素君一眼,道:“公主可知此女是齐国君太后之妹?”
季恒小吃一惊,又觉得合情合理,姐姐曾经提到过同光门掌门唐亚子与齐国的唐舟子是亲兄妹,而唐舟子与齐国君太后是至交。如果程素君是太后妹妹,那她一身和郑婉相仿的贵胄气质就说得通了。怪不得不止一次提到姐姐,原来姐姐是太后呀。
被人当面说破身份,纵无意隐瞒,程素君亦觉不耐,偷眼望向季恒,却见她闪过一丝惊讶后便是恍然,还冲她扮个鬼脸,态度一如以往。那双俏皮的眼眸之下,几许寒芒陡然亮起,程素君看得分明,知其恼怒姜佑之无端生事,心下不禁涌起几分欢喜。
“姜道友,此处是镜花水月,我是郑婉,她是程素君。程道友是阿恒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若是姜道友不能接受,还是先行离去的好。”郑婉将受伤的手臂递到程素君跟前,“程道友,劳烦了。”
镜花水月内争斗不休,镜花水月外随着失去老君会资格的修士日益增多,争斗渐渐多了起来。一些修士为发泄失去资格的怒火,另一些修士则是报镜花水月内杀人夺宝之仇。按照历年规矩,只要争斗不在老君观内,修士之间可任意比试,短短数日里,邙山上又添了不少亡魂。
期间,老君观观主太清真人只出现过一次。弑日宗修士比试失败,杀老君观小道士泄愤,太清真人亲自将其斩杀以儆效尤。其余时间,太清真人无化子躲在厢房之内和云玑一起,随时查看镜花水月里的热闹。
往年通玄修士为争夺第一杀得热闹,而今年的热闹却在夺魁之外。眼见季恒一行终消停下来打坐疗伤,无化子哂笑道:“隐神宗自视甚高至此,难怪这些年至道宗声势渐长。是了,你这做师父的,就不担心徒弟被天灵宗的刺魂术杀了?”
“你这东主能由得旁人在你的法宝里胡作非为,故意挑衅。我这做师父的又能做什么呢。”一连看了几日老君会进展,云玑已是百无聊赖。“老君会十年一轮,算算你看了那么多次,竟不觉无趣?”若是有人进得厢房,怕是会惊得弹眼落睛,通玄修士眼里冷艳无双的云玑真人,此时像条没骨头的软皮蛇似的懒洋洋倚在椅子上,显是无聊至极。
无化子不得不承认,若非今年有季恒那点赌局的事,老君会愈发没有看头。这年头的修士不求修为精进,光把气力心血花在斗心眼上了,少数几个有点意思的还没把他的老君会当一回事,让他着实气闷。不过他嘴上却是不肯认的。“仙子莫不是故作无趣,实则吃味,也想进贫道的法宝内耍耍,和你那小徒弟并肩而战?以仙子的修为送个金丹化身进去怕是不在话下。”
云玑心念微动,桌上酒盏里的酒液化成一注弹入她的口中。“笑话!你无化子看尽通玄悲欢离合,写尽两界鸡毛蒜皮方知何为吃味,我是不懂何为吃味。”
“哦?”无化子伸出五指,指尖出现数只颜色不同的蝴蝶,呵呵笑道,“蝶之一物,不识色但识情懂趣。你可知完成今日任务后出现的蝴蝶颜色各有何意?”
“蝴蝶还有瞎讲究?”
“自然。颜色不同,意义不同。寻常交情互相方便,出现的是白色蝴蝶;杀人取命,出现的则是血色蝴蝶;一方有意一方无心出现的则是蓝色蝴蝶。”说到这里无化子故意停下,见云玑没有询问打算方道,“嘿,那玉色蝴蝶么,意为珍惜眼前人。你那小徒弟和小公主的感情似乎不错。”
“阿恒与郑婉自小相识,怎会没有感情。我这徒弟和她师父不同,很是受人喜爱。”
云玑说得毫不在意,无化子却是来了兴趣,“两小无猜,你不吃味?得窈窕佳人相助,你心里不酸?这百年内,她逐渐成长,如珍珠般绽放光芒,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若是她不长大,不遇到别人我才要担心。那样我如何能赢?”云玑没好气横他一眼,指着水光之中显现的场景,眸光幽深,“什么显则隐则,天灵宗把你的规则都当作是屁。一出手即是两个金丹,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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