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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公园上演救人事件的同时,林秉心正拐进敏华路。敏华路说是路,跟南京路的路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这里的路面最宽不到两米,两边是低矮的老式房屋。这些房屋外墙材质颜色各异,有的甚至是木制结构,斑驳的样子让人担心台风季的时候会不会被吹倒。
也有统一的地方,那就是房屋的门面都是既矮有小。略高一点的人进屋必须低头,不然就会撞上屋檐。因为门面小,普遍不到三米,所以门开得都比较窄,略胖一点的人进屋得侧着身体。
这是一条老街,一条被时代遗忘的老街,却也是承载了许多人记忆的老街。
林秉心走了没多久,很快找到此行的目的地。这是一家及不起眼的饺子店,装修老旧,环境逼仄,放在申城其他任何略有些现代气息的街道上,这家小店都是分分钟关门的节奏。但在敏华街,这家店却与环境融为了一体。
林秉心轻轻吐出一口气,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屋内没有其他客人,只有身材明显发福的老板娘坐在角落里,吹着电扇包饺子。听到门口的动静,老板娘立即回头,看到穿着一身高定明显与这条街道格格不入的林秉心后,不由愣了一下。
“找谁?”她下意识觉得林秉心不是来光顾她生意的,而是找人或者问路。她住在这里几十年,邻居换了一茬又一茬,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还真碰到好几次有人上门问曾经老住户的事情。
“老板娘,我不找人,给我来份羊肉水饺。”
老板娘又是一愣,不过也没说什么,动作利索得把手边事情一放,煮水饺去了。
林秉心选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视线往周围扫去,偶尔在某些地方停顿几秒。
小店彷佛置身在时空缝隙中,十几年来,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而时空缝隙中的这家小店,却如同十几年前一般,除了陈设更加老旧,老板娘添了白发皱纹外,店内摆设甚至菜单,都几乎没有改变。
这也好,更能让她回想小时候跟林爸一起来这家店吃饺子的时光。
她上小学的时候,学校和林爸的工作单位就和敏华路隔着一条街。有时候方妈妈加班,她就会到林爸工作的单位,等林爸下班后一起回家。这家饺子店在当年算是不错的小饭店,外地人开的,手艺好份量足价格也实惠,父女两便经常光顾这里。林爸喜欢羊肉水饺,她喜欢猪肉白菜,两人各吃各的,偶尔从对方碗里挑一两个换换口味。吃完后,林爸就骑着车带着她,父女两一路说说笑笑,穿过大街小巷回家。
高中的时候,林爸被检查出来得了癌,从发现到去世,不过短短一个月。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敏华路。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离开云创大厦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这家水饺店。这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住,正好今天没有其他安排,她便顺着心意来到了这里。
羊肉水饺很好吃,林秉心吃得很慢,偶尔拿纸巾擦一下脸。
老板娘依旧安静地坐在小方桌前包水饺,小店安安静静,只有风扇偶尔发出的吱嘎声和碗碟轻轻碰撞的声音。
支付宝到账的叮咚声大概是小店最清脆最有生气的声音了。
敏华路太窄,四轮车子进不来,林秉心只能走到路口打车。敏华路虽然很老了,但它还是有与新世界连接的纽带。那一辆辆骑得飞快的外卖小哥就是这条纽带上最重要的部分,为这条沉闷的老街带来一些生气。
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外卖小哥飞快停下电瓶车,动作迅速地从箱子里拿出一份外卖,冲进了其中一个房屋。林秉心看着快递小哥一气呵成的动作,心里想着这肯定是送餐快超时了。听说这一行的计算机算法已经非常先进,能够计算出每一单快递小哥所需的极限时间。平台为了所谓的优化,全力压榨快递小哥的送餐时间,如果超时就会被扣钱,所以马路上那些横冲直撞的外卖小哥真不是他们本身想这样,而是不快些就赚不到钱。
林秉心胡思乱想着,等她发现一个矮胖男人把手伸进外卖小哥电瓶车上的外卖箱时,已经离那矮胖男人不到一米的距离。
她看到矮胖男子一把拎起三四个塑料袋,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哎,师傅,这些都是你的外卖吗?”
林秉心刷到过一些偷外卖的视频,某些人趁外卖小哥赶时间不锁车外卖箱,偷偷拿走外卖,有的甚至连车带外卖一起偷走。她看矮胖男人刚刚拿走外卖的样子,很有可能就是“某些人”。
“难道是你的?傻X!”矮胖男人横了她一眼,虽然是在和林秉心说话,但他的脚步却没有停,拎着三个外卖很快就要窜进路边一条小巷。
林秉心心中已经有九分肯定这人偷外卖。她不理对方污言秽语,扯起嗓子直接开喊:“偷外卖,小哥快出来。”
喊声非常有效,几乎是下一秒,快递小哥的蓝色身影就如一阵风般从林秉心面前刮过。矮胖男人一看,立即加快速度跑了起来。但他那胖短腿,还拎着三个快递,怎么可能跑得过身强体壮又轻装上阵的快递小哥。要不是怕快递撒了,快递小哥估计就狠狠把矮胖男人撞翻在地上。
“拿错了,拿错了。”矮胖男人被快递小哥扯住动不了,立马服软求饶。
快递小哥忙着赶时间,也没功夫浪费在这里,只得狠狠骂几句就放人了。
“谢谢你!”外卖小哥很感谢林秉心,如果这三个外卖被偷,他今天就彻底白跑一天,还得搭上电瓶车的电费。
林秉心笑着让小哥别客气,申城没有他们,申城人民的生活质量和工作效率可都是会受到影响的。就比如她,一周起码要跟外卖小哥接触十次以上,从送日用品到零食饮料到药品跑腿等等,没有外卖小哥,全让她出门去买的话,她得少码多少字,少做多少蜡烛。
出了敏华路,林秉心的心情好了很多。果然,帮助别人是能让自己快乐的!
心情好了后,林秉心就觉得很渴。刚才那份水饺吃得她满嘴咸味,她需要买瓶水中和一下。马路对面正好有家罗森,门口的感应门开开合合,生意看起来不错。
等买好水出了罗森,林秉心一抬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真真!”
林秉心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她现在在樟华路,这里离张真真上班的地方很远,而且正常来说,真真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办公室。她觉得自己肯定看错了,然而,又看了几眼后,作为从穿开裆裤开始一直到现在的资深闺蜜,林秉心确定,那个穿着职业套装,慌慌张张跑进白玉小区的女人真的是张真真。
张真真在外面一向是从容的精英形象,现在这种样子,很有可能是出事了。
林秉心立即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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