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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之中的上元,甚至远比民间寥落。
观若坐于铜镜之前,鬓轻撩,鬟细整,对镜自照。
梁帝特意派来帮她梳妆的老宫娥自锦盒中取出一片花钿,“娘娘倾城之貌,请贴上这花钿,再点上数点胭脂,也就足够了。”
说是帮她打点妆容,实际上也不过是暗中催促她,快一些,再快一些,不要日日都迟到罢了。
兰桡和桂棹的手不曾停下来,一个为观若描绘远山烟峦,一个仔细地用沾了桂花油的梳子将她的碎发一点一点的抹平了。
观若懒得理会她,微微转动了头发,左右看过,还算是满意,便自己小心翼翼地戴上了一对翡翠耳环。
微微摇晃了一会儿,便优雅地站起来,等着桂棹和兰桡为她披上外衫。
近身的事,她从不让旁人来做。
那老嬷嬷插不了手,便只好在一旁陪笑,“娘娘这细柳腰肢,粉嫩容颜,正该穿上披风,以免风儿弹破才是。”
这分明是很寻常的话,因这人观若不喜欢,这话听在耳中便也不悦耳。
仿佛她今日便只是一件花瓶,上面人有人插满各种花朵,寒冬腊月无花可赏,她是男人们的玩物,人人都指望着看她。
她也就必须要花枝招展,以取悦旁人。
今日可不是这样的场合。
观若仍旧不答话,桂棹和兰桡也最会看脸色,心里也不耐烦这老妪,自然不会接茬。
整理完衣饰便径直向外走,也根本就无人搭理她。
观若坐于宫车之上,面容沉肃,静静地思索着今夜将要发生的事。
九重宫苑之中,每一次宴会,都不会平静。
“等到长安殿中,你们便先回永安宫等消息。若是……孟移留下来的人会带着你们出宫去的。”
她低头苦笑了一下,“都是我不好,如今你们要回到萧家去,只怕也很难了。”
桂棹和兰桡一左一右坐在观若身旁,并不同她争辩,“娘娘还没有喝酒,倒是说起胡话来了。”
“奴婢们就在偏殿里,若是娘娘喝多了酒,便等着伺候娘娘更衣,请娘娘放心。”
观若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将暗未暗的天空,“可惜今夜的月亮,也不能照人圆了。”不似去年明月那样好。
“但也好,这些年来,总是我们三个在一起。”
宫车始终在不断地向前行着,晦暗不明的也是她们的命运。
观若上殿之时,六宫粉黛,已经宗室亲眷已然都在殿上了。没有人敢比她这个贵妃来的更晚。
龙椅之上的梁帝面色苍白,但终究目光灼灼,并没有显出弱态来。
平日病弱不堪,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八、九个时辰都在昏睡,可一到了该要他出席的时候,便又如此精神奕奕。
若非她大多都在他身旁,只怕都要以为他是在装病了。
观若如往常一般同梁帝行礼,“臣妾永安宫贵妃殷氏,问陛下安。”
她拜下去,殿中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有人在艳羡她的华服衣饰,有人在赞叹她的容颜,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将成为今日的牺牲品。
也有人悄悄地发出了不屑的声音,在暗中磨着他们的刀剑,准备将它架在她如玉般白皙的脖颈之上,用她的鲜血来祭他们的军旗。
梁帝抬了抬手,“贵妃,到朕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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