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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再说’了七年了,还想拖到什么时候?”沈长谦语重心长,而后深深叹了口气,默然道,“我知道你心里挂念着什么,但是小恪,有些事既然开始了,就没法改变,也没有回头路了。”
沈恪沉默不语。
沈长谦又道:“我和你妈妈年纪大了,北方的天气不适合养老,我们最近总想着去南边或者国外长住,但是你……我没法安心。”
半晌过后,沈恪肩背的微微松弛下来,宛如在执拗固守和放弃妥协之间做出了一个不得以的选择,终于开口,低声说了句好。
从大宅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林简看得出,丛婉本来是想留他们在家里住一晚,但是有了先前在餐桌上那段插曲,挽留的话到最后也没说出口。
沈恪没让司机送,回去的路上自己开车。林简坐在后坐,跟着他一同沉默。
到了院门口,林简下车,沈恪却没动,只是对他说:“考得这么好,开学前有时间带你去骑马。”
林简点点头,问:“你不进去吗?”
“好久没上山了,我去转一圈。”沈恪语气轻松,听不出什么波澜,“终于考完试了,你也给自己放几天假,别看书也别练字,早点睡,听见没有?”
林简点点头,看着沈恪升上车窗,黑色的轿车划深夜,往后山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林简这一晚辗转反侧,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十一点的时候,门外依旧毫无动静,等过了十二点,林简再也躺不下去,冷着脸起床换衣服,开门去后山找人。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林简果然在山脚下看见了沈恪的车,说明人却是还没走,还在山上。
山脚到“落趣园”有专门开辟出来的石阶小路,林简上山并不困难。
进了园,周遭皆是幽静宁谧,月光照得四周影影绰绰。林简先到四面厅,没人,再到天井小泉,还是没人,最后连两个温棚都找了,依旧没有看见沈恪的影子。
那就只剩一个地方了。
边楼一层厅堂中,沈恪仰面躺在一把摇椅上,手边的地面上摆着一幅巨型图纸。
听见脚步声,沈恪诧异抬头,怔了半晌,才问:“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语气算不上多温和,像是责怪他不该深夜独自外出。
林简没理会他的略低的语调,径直走到摇椅旁边,静静看他片刻,指着地上的设计图,问:“这是什么?”
沈恪随着他指尖淡淡一瞥,嘴角稍稍扬了一下,说:“是我当年在宾大研究生的毕设。”
沈恪的宾大学位拿得并不顺利,当年他被迫休学回国,中间两年诸事繁杂,于是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学院申请延期毕业,但即便这样,他也没想着干脆放弃。终于在两年后,所有接盘的事务走上正轨尘埃落定,沈恪才抽时间飞了回费城,在那边呆了三个多月,拿到了自己的研究生学位。
像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自己存一点希望。
他从始至终的,未曾改变过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世界级的园林大师。
然而今天,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林简静静看着地上的那张设计图,忽然感到一阵烦闷。
半晌,他慢慢绕过图纸,走到沈恪身边蜷膝蹲下来,缓缓抬手,拉住了他垂在躺椅边缘的一根手指。
少年微微仰头,被月光浸染的眼眸明亮凝定,轻晃着他的手指说——
“……小叔叔,你别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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