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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第3页）

齐天寿思忖片刻，还是决定进去。他平日里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奇人异事，也闯过些许龙潭虎穴，眼见这酒馆虽然处处冒着诡异，但想想看，掌柜娘子毕竟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她能成多大气候。

不顾王守露死命地拉他衣角给他暗示，齐天寿大踏步地走进了酒馆，找了个桌子坐了下去。

王守露在外从夫，见丈夫非要将性命悬于钢丝之上，她一时无法，只得低眉顺眼地跟了进来。

待妻子坐下后，齐天寿便大着嗓门叫道：“小二，拿菜单来。”

啪嗒。

两份菜单精准地掉落在齐天寿和王守露面前，二人瞬时瞪大了眼睛。

一切发生得太快，二人刚刚只听到呼的一声，然后虚影一闪，两份菜单便落在桌子上。

凭着菜单带起的风，齐天寿判断这菜单是从柜台处飞掷过来的，可是当他看向那掌柜娘子时，她却仿佛一座冰雕般的坐在门口，眼神似乎在看着门外，又好似只是坐定般地望进了虚空。

齐天寿这才有些害怕，如果这菜单真的是这掌柜娘子抛过来的，且不说此人手法之快，单说这准头还有力道的把握，就让人咂舌不已。

这导致他在看完菜单后再想吆喝的时候，语气中先前那股中气十足的劲头就泻了大半：“小二……掌柜的，点单。”

虽然隔着几张桌子，齐天寿还是能感受到坐在门口的掌柜娘子心中涌起的不耐烦，她皱了皱眉，头也没回地说道：“自己去后厨说。”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传到齐天寿耳朵里却好似她就站在他面前说的一样。齐天寿吐了吐舌头，知趣地没敢再细问，他给了王守露一个眼神示意她警觉起来，便大义凛然地走向后厨。

可是一进后厨，他便惊呆了。

后厨架着七八口锅，每口锅里都哗啦哗啦地炒着菜，厨房窄窄的过道里，一个胖胖的厨子正来回来去地穿梭着，仿佛有三头六臂一般，这边添一勺盐，那边加一勺水，时不时地，还还能分神走到角落的几个大瓷缸旁，将已经做好的面条翻一翻，将汤搅一搅，将米饭压一压。

厨子不仅有三头六臂，而且还有千里眼顺风耳，齐天寿人还没走到后厨时，那个胖胖的厨子就轻快地问道：“是新客吧，客官今天想吃点什么啊？”

齐天寿看着这里和前厅截然不同的服务态度，不禁咂舌道：“您这忙得过来吗？”

“忙不过来也得忙啊，谁叫老板生意不好没钱再雇个厨子呢。哎对了，你别和我们老板一般见识，她叫安凌，你叫她安娘子就行。你既然是新客，要不听我的，本店的红烧羊肉，红烧牛肉，蒜蓉茄子，蒜蓉丝瓜都特别好。来点不？”

厨子说话间，已经分别给同时炒着的菜都加了一遍盐，还盛出来了两碗米饭。齐天寿看着有几锅菜好像炒多了，再仔细看下去，好像就是厨子刚刚推荐的那四道菜。

想想这酒馆诡异的服务态度，齐天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也不管他和王守露加起来究竟能吃多少，就满口应下了来。

“听人劝吃饱饭，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顾客，以后常来啊！”厨子欢快地说道。

哗啦——厨子将其中的几张锅掂了掂，大火那么一爆炒，整个后厨都溢着烟火味和菜香味。

齐天寿很快就端着红烧羊肉，红烧牛肉，蒜蓉茄子，蒜蓉丝瓜回到了位置上。王守露看了看每一个都有脸盆那么大的菜盘，眼睛瞪得像铜铃。

齐天寿坐下来后，便开始和王守露谈论刚刚从说书人那里听到的故事。

“这魔教教主真是少年英才啊！现下江湖里，能和他一般英明神武的人，可真是不多见了。”

接着，齐天寿便开始大加称赞顾远关的深谋远虑，说到后面吐沫星子乱飞，声音越来越高亢，仿佛这魔教教主是他看着长大的亲戚家的孩子一般。

可是王守露却用女人的第六感发觉那掌柜娘子面色愈来愈阴沉了。她想了想刚刚进来时看到的那个写着“莫谈中原武林事”的牌匾，不由得用眼神和手势双管齐下想截住丈夫的话头。

可是齐天寿正在谈兴上根本无意收敛：“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魔教教主勾引萧山派女弟子真是一招妙棋。那女弟子也是不守妇德，活该被骗得身败名裂。”

王守露皱眉小声说道：“你口下积点德吧，那小姑娘当时不过二八年华，一时没分辨出真情假意也情有可原啊。”

齐天寿大声地哼了一声，瞪眼说道：“你这是妇人之识！”

不远处传来了几不可察的衣料窸窣声响，说得吹眉瞪眼的齐天寿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凉似霜雪的手便爬上了脖子，进而如紧箍一般扼住了他的喉咙。

愕然间，齐天寿想要惊叫起来，却因为咽喉被扼而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响。

面前，掌柜娘子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冰山下黑不见底的深渊，她直直地盯着他，好像要把他溺在那深不见底的目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