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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句话好似自言自语一般,葛老板说完便背起双手,转身踱着方步出门去了。
魏永明愣在原地咂摸了一会儿滋味,回头问旁边的刘掌柜:“掌柜的,东家他什么意思?”
“你听不明白?那就去问东家啊。”刘掌柜摇头晃脑的拨拉着算盘,停顿片刻后缓缓撩了一下眼皮:
“按理说呢,小姐爱找谁聊天,咱们旁人是管不着的。不过你只是个伙计,可千万莫要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我对她?非分之想?”魏永明错愕之际口不择言:“开什么玩笑,小姐还未成年呢,我只不过是把她...把她当小侄女看待罢了。”
“你说啥?”刘掌柜脸色一沉:“胡言乱语,没大没小。”
“我的意思是...嗐,跟你们说不明白!”魏永明脑子里乱哄哄的,索性跺了跺脚,进屋给葛小姐讲故事去了。
刘掌柜朝他的背影斜了一眼,继续埋头打自己的算盘,根据不同的放款批次、金额、利率以及理财分割方式等要素进行整理汇总,最终拿出三套完整方案呈给东家。
葛老板细细比较之后,选定了较为折中的一套,以月息一分的价格向团练放款,其中四厘用来支付理财票收益,广盛泰自赚六厘。
翌日把方案报给何大庚,何大庚听说广盛泰有办法独揽三万两银子借款,乐得少去别家费嘴皮子,立刻便带葛老板去见了知府陈宽。陈知府听过后也无异议,双方随即开始筹备立约提款事项。
借款进展迅速,但是理财票的发行不太顺利。高都司巷挨着城墙根,街上又多是银号等钱业机构,平时来往经过的百姓不太多。
虽然广盛泰在门口贴了一份洋洋洒洒的告示,却依旧乏人问津,只引来相邻几家同业的好奇探问。
魏永明与东家稍作商量,让刘掌柜另写了一份告示,省去大半废话,只保留几个大字:广盛泰理财票,月息四厘,一年为限,保本保息,欲购从速。
晾干之后贴到一块大木牌上,再找个伶牙俐齿的伙计扛着去城里热闹的街口来回走动。
站街叫卖的商铺比比皆是,银号派人上街举牌子却极其少见,很快便引来了不少路人注目围观。
接下来的状况基本符合预期。此时普通人主动去银号存钱是拿不到利息的,反而要倒贴一笔保管费。
土豪富户们可以通过投资商业或是田产来实现资产增值,一般的小康之家却不容易找到稳妥的投资方式,对于“理财票”这种新鲜玩意儿自然十分动心。
果然,伙计只在街上举了两天牌子,“广盛泰理财票保本保息”的消息便在城内外不胫而走。
高都司巷很快热闹了起来,前来咨询购买的客人络绎不绝,阔绰些的一买就是几十份,首期理财票不到半个月便售卖一空。
初战告捷,葛老板等人大感振奋,立刻着手推进下一步工作。此时“理财票”已经传的满城皆知,许多没买到的人都翘首以盼,三天两头来打听后续的发行计划。
同行们也都议论纷纷,弄不懂一向审慎经营的广盛泰为何要搞这种亏钱的噱头。
等他们从各种渠道摸清头绪、想明白其中的门道时,广盛泰已将三万两银子足额借出,并且先后发行了两万五千两理财票。
两万五千两借款一年应收息三千两,刨去给理财票支付的利息,可以净赚一千八百两;剩余五千两产生的利息则由广盛泰通吃,一年能收六百两。
这样算下来,等于广盛泰只实际拿出五千两本金,却足足挣来了两千四百两利息,可谓是相当划算。
不仅如此,广盛泰以一己之力承接团练三万两借款,又通过理财票惠及了许多百姓家庭,在官府和民间都落下了一个好名声。
恰巧不久前山东巡抚李大人因病去世,新任巡抚刚一到任便公开褒扬了广盛泰,搞的葛老板好不风光。
新任山东巡抚名叫张亮基,去年太平军围攻长沙时火线接任湖南巡抚之职,在左宗棠等人协助下死守数月,最终成功保住长沙,还击毙了太平天国的西王萧朝贵。
退敌之后,张亮基又与曾国藩共同办理湖南团练,成效斐然,年初刚刚升任代理湖广总督,也算是当时的一位名臣。
眼下湖广一带尚未完全平定,但咸丰皇帝认为山东乃中原肘腋、京畿屏障,又对该省近期的匪患格外重视,因此急调他来坐镇济南、整备军务。
初到济南,张亮基便马不停蹄的巡视周边、召见官员,发布团练章程、令各州县尽快补充兵员,同时亲自调整了省城附近的兵力部署。
济南团练被一分为二,按驻地分割为西城和历城两个独立部分。其中西城营下分设左右二营共一千人,由何大庚出任总营官,一并统辖率领。
何大庚没有行伍经历,但是心思缜密、见闻开阔,又曾在广东组织过团练性质的抗英运动,很擅长凝聚人心、团结队伍。
而且他这大半年来为筹集钱粮劳心费力,在团练中颇有人缘,深得大小头目的敬重,故此才能以外乡人身份统领西城营。
如今军费问题已经解决,又当上了一方官长,何大庚开始潜心整饬队伍。
原先从知府衙门带来的几名差役一直跟着他奔走办事,现在纷纷在营中谋到了职缺。曹老六荣升左营哨官,手下指挥着百十号团勇,陡然间也有了几分官样子。
何大庚带着曹老六等人一边完善军备,一边加强操练,把西城营搞的有声有色,还奉命去周边山里清剿过几次贼寇。虽说都是小打小闹,可也累积了些许实战经验。
与西城营众人的意气风发相比,魏永明最近稍感失落。
作为广盛泰理财票的幕后推手,他一度成了高都司巷人尽皆知的明星伙计,东家和掌柜的也不由对他另眼相看,还给他涨了工钱。
不过自打理财票发行完毕之后,东家葛老板就很少让他经手具体工作了,反倒常常催促他去西城营探访走动、或是外出办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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