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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往昔是美好的,那么去缅怀无可厚非;反之,何必一味自怨自艾,到头来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人,总该向前看的。
她是,公孙冀是,杜阙也是。
“覆水难收……”公孙冀反复嚼了两遍这个词,忽地一笑,“怪我,识人不清,误入歧途……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错得彻头彻尾,错得溃不成军。
公孙冀这辈子,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嘲讽奚落自己,元月也跟着不好受,却未到流泪的地步,只是去驳他:“不,曾经你为大齐奔走的七年,我一直记在心里,没有一天忘记过。你的人生,并非是个错误。”
公孙冀抬起头来,直直望着她,眼眶里有什么在微微闪动着。
“放下吧……”元月笑着说,“放下李冀的使命,做回公孙冀。不论结果如何,你现在只是公孙冀。”
燕朝凋零的苦痛,不该由当时尚且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孩的公孙冀来承担。
上一辈人的仇怨,合该由上一辈人了断。
公孙冀,本该只是公孙冀。
”我,真的可以吗?”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公孙冀大半的面容,可那闪烁着希冀之光的眼睛却夺目十分,“我真的可以做回公孙冀吗?”
元月眼眶酸涩难当,只好拼命憋着劲儿摆出笑颜:“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行。”
然而,他久久未有回应,那耀眼之色亦黯淡下来。
她也不催促,李冀肩上的担子困了他多年,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消融的。
“回不去了,从揭竿而起的那刻开始,公孙冀便永永远远消失了。”他惨然一笑,“造成无数生灵涂炭的罪人,是我。”
元月无从辩驳,他的确对国对民有功,可这抹不掉他破坏了这份安定的事实。
“就像你和我一样,再也回不去了。”沉默间,他低叹道。
她抿了抿嘴巴,也叹:“其实,我今日来有一个目的……”
“圆……元月,你不用说我也猜得到,”公孙冀笑了笑打断她,“自食恶果的是我,不该将你牵扯进来。欺骗你,伤害你……对不起。”
是他亲手把她的一颗真心丢掉的,怨不得别人。
不及元月发表意见,他又说:“元月,好好活着,为自己而活,别再轻易为他人绊住手脚了。”
纵是个铁石心肠的,恐也不能不为之触动。
她咬着嘴唇,哽咽道:“你的话,我会记在心里的……”
公孙冀极细微地点了点下巴,脏污的脸上似有欣慰掠过:“……回吧,我看着你。”
元月湿漉漉的眼底浮上几分笑意:“好。”
随即,转首。
跨出牢门之际,背后突然传来沙哑人声:“元月,保重。”
她没回头,背向声音的源头,应声:“公孙冀,你也……保重。”
再次沐浴在烈日之下时,元月看见了一人,一个令她牵肠挂肚的人。
“阿月,别来无恙。”
她上前拥住那抹清瘦的倩影,涕泗滂沱:“我一切都好……阿衡。”
一个时辰后,一辆马车驶入长安街,稳稳靠在一座结满蛛网的宅院跟前。
车夫收了马鞭,跳下车,朝不时溢出欢声笑语的车厢内扬声道:“皇后娘娘,郡主,到地方了。”
移时,一只微微发黄的手由车帘子里伸出来,仔细看去,那手的背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指腹处长满了薄茧,五个手指头,无一例外。
帘子半撩开,露出一张英气的脸孔。
“阿月,来,抓着我的手下来。”杜衡轻松沾地,向后头递出胳膊。
元月含笑不语,借力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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