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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姐,再坚持一下,我看看,我想办法…”
齐东珠的话儿还没说完,声音便也哽咽住了。她并不是妇产科医生,她甚至不是给人治病的医生。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业务水平也很一般的宠物医生。她勉力将眼中积攒着的泪水眨掉,伸出颤抖的手去掀卫双姐身下被鲜血晕湿的布料。
“东珠,太医…太医都说…没法子了,他们要报给皇上,剖开肚子,将皇嗣…”
卫双姐的声音被剧痛折磨得断断续续,而惠妃却像是终于被卫双姐的话儿惊醒了似的,溢出鲜血的唇舌终于又能发出声响:
“不…不!!”
她放下双姐,几乎连滚带爬,不顾丝毫体面地用沾满鲜血的手扼住了齐东珠的手臂:
“东珠!东珠,你救救她,你救救她!你能救双姐,对不对?这肆虐数十年的天花你都有法子防治,双姐只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肖想这个孩子,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我只求你救救双姐,你救救双姐吧!”
一宫之主跪伏在齐东珠身前,她那张常年神色倨傲、冷若冰霜的面容此刻全都是濒临崩溃的痛苦。齐东珠悲哀地发现,在卫双姐濒临生死的关头,惠妃大概是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卫双姐能为延禧宫生一个孩子,也不是她有权去抚养栽培一个前途光明的皇子。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卫双姐。想要的是和卫双姐长厢厮守。
在卫双姐的生死面前,权位、皇子、野望和体面,她统统可以不要,统统都不重要。
“惠妃娘娘,事关皇家子嗣之事,容不得娘娘左右。想来此刻皇上已经知悉此事,若等一会儿皇上的人来了,便可能带来剖腹取子的命令。”
德嫔声音清冷道。她的目光一次都没有扫向床榻之上的卫双姐,而是紧紧盯着发丝散乱,神色仓皇的惠妃,恍然间,齐东珠似乎能从她眼底瞥见刻骨的憎恨和厌恶。
齐东珠心下一片冰寒刺骨。她怎会不知,对于皇家来说,生产之事从来就不存在什么保大保小。即便是再深受圣宠,尊荣无比的宫妃,在此时也只能有一个结局。
一向要强刻薄的惠妃对德嫔几乎宣之于口的恶意毫不在乎,充耳不闻。她扯着齐东珠的衣袖,似乎是想低声嘱托,但是她的声音颤抖,仍然是刺耳的尖锐:
“救她!东珠,救双姐,不要管别的!”
“娘娘…”
床榻之上,卫双姐虚弱的呼唤声传来,又让惠妃几乎被悲愤蒸干的泪水涌了出来。她没有搭理,只一味看着齐东珠。她眼底有一捧剧烈燃烧着的火,那几乎是以她的生命为柴薪,再多的苦难和悲痛也无法将之浇灭。
齐东珠涩声说了一句“好”。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齐东珠敢一口应下这谋害皇嗣,大逆不道的恳求了。她用自己也在微微颤抖的手,笃定地捏了捏惠妃冰凉的指尖儿。
封建时期的皇家怎么处理难产,齐东珠并不知道。或许会当作是天命,母子俱亡算是命数不好,或许熬不过生产的母亲会被理所应当的抛弃,当作皇族延续血脉的献祭品,或许生产过后,骨肉分离,不得相见也被看作祖宗礼法,只为防止母族窃国。
但对与齐东珠来说,无论身处何时,身处何处,她都只会做一种选择,那就是拼尽一切保住母亲。
第70章违逆
◎“惠妃娘娘,奴婢是带了圣上口谕,娘娘何故——啊——”“口谕”二字让惠妃双眸更红,笃信那是让卫双姐毫无尊严,剖开肚腹送死的谕旨。◎
——
对于任何一个受过现代社会文明熏陶,受过人文教育的人来说,舍大保小、剖腹取子从来都不是一个选项。一个还未落地的胚胎永远不比它的母亲更重要,即便违背这个时代的“礼教”,违背所谓的皇族“规矩”,惨遭杀身之祸,齐东珠也绝不会有片刻动摇。
她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学不乖的人。或许她这辈子都无法学会那些规矩,顺应这个时代的规则,但那又如何?
在活得潇洒漂亮之前,总得先做个人吧。既然是人,就别轻而易举地做那些蝇营狗苟、违背本心,戕害同类,卑躬屈膝的狗奴才姿态。
齐东珠此时已经想好了,哪怕只有千万分可能,她也会竭尽所能,保住卫双姐的命。而后她便会将所有罪责一力担了,便是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惠妃感受到了齐东珠回握的力度,喉咙里漫出一点儿古怪的咕哝声,她似乎想笑,泪却先一步溢出眼眶。她只觉得自己撕裂般的心脏在此刻勉勉强强弥合在了一起,又开始缓缓地跳动。
只因齐东珠的这一句话儿,就让她再次燃起了一点儿力量,支撑她再次站立起来。
齐东珠不再耽搁,扑过去检查卫双姐的情况,她用厚实的被褥蒙住了自己的脑袋和卫双姐的双腿,隔绝了他人的视线,营造了一个满布血腥味儿的空间。
过了片刻,齐东珠掀开被褥,对已经从地上缓缓爬起来的惠妃等人说道:
“娘娘,能容我单独与卫常在待一会儿吗?”
胎位不正,胎儿身体是横着的,四肢可能卡在了身体里,她需要有空间拿出从系统兑换的助产器具,将胎儿取出来。
惠妃看着卫双姐艰难喘息着的、苍白的面容,最终通红着眼眶,转向了佟佳贵妃。
佟贵妃方才听惠妃大逆不道、越俎代庖地要保大的话儿,已经胆战心惊地抿住了双唇。她作为此时的后宫之主,自然知道此事按照规矩,该是什么处置章程,她坚持在此处逗留,也有劝慰惠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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