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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可是大哥和八弟?皇阿玛可要诏他们上前?”
太子看到康熙骤然驻足,默不作声地看向前方,便体贴进言道。他虽然不喜他这些如同雨后春笋,越长越高,越冒越多的兄弟,但到底是康熙最放在心上的儿子,帝国唯一的储君,这些兄弟对他并没有太大威胁,见康熙的目光停驻,自然愿做个孝顺儿子。
可康熙却声音淡淡:
“不必了。”
他站在那儿,目光所及却是齐东珠窈窕的身影。他许久没看见纳兰东珠了,想必是因为那诏书,纳兰东珠那谨慎胆小的性格,自觉自己成了众矢之的,自然龟缩在延禧宫中,享受着惠妃的庇佑,销声匿迹。
而康熙即便是偶然莅临延禧宫,也并不会特意逗留。他如今已经鲜少去看八阿哥了,只因他并不想在八阿哥处看到齐东珠。
不过是一个没心思,纯粹到有点儿偏执的女子罢了。这样的女子虽然少,但不至于全天下只有纳兰东珠一个。他富有四海,没必要关注一个没心的女人。
康熙如此对自己说,也是如此信的。他还是会想起纳兰东珠,只因他那一纸诏书将纳兰东珠高高的捧了起来,两次救百姓于灾祸,齐东珠俨然成了京城乃至地方百姓心中特殊的存在。福建官员为她立了一座生祠,京城里的旗人笃信佛教者多,竟说她是菩萨转世,带着满身功德,来凡世救苦救难。
康熙对此嗤之以鼻,却也听之任之,不予理会。他不想再想齐东珠之事,无关紧要之人,不必在他心中大动干戈。他本以为淡忘这样一个人是很轻而易举的事,可谁知在意想不到的马场上遥遥一见,他却仍然移不开视线。
这几乎让他心中又升起火气,而那火气在看到纳兰东珠脸上舒展的笑容之后,变得有些萎顿起来。
康熙背在身后的手指捏紧了手上的扳指,转过身去,只留给太子一句话儿:
“朕还有些政事要处理,改日再授你箭术。”
他大步离开,带走了御驾和随从,只留下太子立在原地,神情由送别皇上的恭敬变得莫测起来。
“你说,是谁招惹了皇阿玛呢。”
太子褪去稚嫩的脸上已经初现锋锐的棱角,身姿也挺拔起来,虽然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却看上去健壮高大,尊贵傲慢。
他身旁的近侍何玉柱冷汗如瀑。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还没有太多城府,能跟在太子身边儿伺候纯粹是运道过人,遇到这样无论怎么答都不会落得好下场的问题,自然心中惴惴,喉中堵塞。
“太子爷,小的寻思八爷还小,想来是不可能招惹皇上的…”
未尽的话儿还未说完,太子一双和康熙极为相似的凤目已经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何玉柱寒毛直竖,在那目光之中更加瑟缩了起来。
“你倒是个聪明的,若是下次东宫调职,本宫便请皇阿玛,将你留在身边儿伺候。”
何玉柱听闻这等青眼,非但没有感激涕零,反倒吓出了眼泪。康熙与太子父子情深,但康熙正值壮年,与朝中重臣,太子母族中人索额图也不是没有嫌隙。康熙不愿重蹈覆辙,像历史上诸多皇帝与太子一样,生出嫌隙,将太子身边儿伺候的侍从半月一换,以防止侍从宫人引太子走上歧途。
这本来是没什么的,可太子年岁渐长,已经不如当年稚童时好糊弄了。而今他便觉得曾经康熙的许多偏爱和殊待,变得刺眼了起来。
他脾气日渐增长,毓庆宫的差事逐渐变得不那么好做,许多太监宫女开始想方设法地避开去毓庆宫中伺候,只因毓庆宫中时常传来鞭笞下人的声响。
何玉柱怕极了,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僵着一张脸,谄媚说道:?
“能伺候太子殿下,是小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胤礽无趣地移开视线,继续盯着马场之上言笑晏晏的延禧宫一行人。他的视线如有实质,直勾勾地盯着胤褆将那想要小马奔跑,却遭到拒绝变得不甚开怀的八阿哥抱到肩膀上,竟将自己充作了马,在马场之上小跑起来,只为哄那没牙的崽子开心的时候,胤礽的眉眼沉了下来。
他更觉得这一切都无趣极了,打消了在此刻去羞辱胤褆的心思。因为他莫名觉得,即便是他穿过半个马场走过去,让那群碍眼的延禧宫之流伏跪请安,他仍然占不了什么上风。
这想法让他烦躁极了。他是太子,理所应当占据最好的一切,没有任何事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他让他的兄弟嫉妒,让他的侍从恐惧,让他的臣属效劳,甚至连他的老师,都只能跪着为他授课。
可是他也只能远远看着胤禩那个牙都没有长齐的小儿骑着胤褆的脖子,看着胤褆这一身反骨的憨货心甘情愿的驮着胤禩的蠢样儿。他不能靠近,因为若是靠得近了,便只能等来这些人不情不愿下跪的头顶,和他们隐晦的怨念。
若是往日,他是享受这样的无可奈何的怨念的。可如今他却只觉得胤褆和胤禩刺眼,半点儿不想靠近欣赏他们的狼狈。
可就在胤礽准备转身离开时,胤褆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马场外围的太子銮驾。胤褆到底镇日行马打猎,以沙场将军自居,终究还是捕捉到了胤礽的视线。这让他敏锐地抬眼去寻那不甚友善的目光的来处,正巧与马场外的胤礽撞上了视线。
胤褆蹙眉,冷冷盯着胤礽,却半点儿没有按照规矩,前来行礼问安的意思。胤礽猜到他会如此,目光带着嘲讽,看着胤褆,心中寻思即便胤褆来问安,自个儿也一定转身就走,让他白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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