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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回 罢相第一卷完（第2页）

当嬴政提出废除守孝这一事时，朝堂上登时炸了。

文官们连笏板都拿不稳了，一个个激动的面红耳赤，大声反驳，有的甚至脱了帽子，说祖宗之法不能改，有的更不给嬴政面子，说他硬要改，就是对嬴氏祖上不敬。武官们没有文官的口齿伶俐，但也有不少说了不赞同的话。蒙恬和父亲对视一眼，没有接茬。

诸如此般，大殿里说什么难听的都有，综合一句话：不能废除守孝。

嬴政却一直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诸位，等他们都说累了，吵够了，他才轻飘飘递出一句话：“诸位可知这守孝是哪一家哪一派定下的？”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吕不韦躬身道：“自然是儒家的孔子定下的礼制。”

“那我要问问仲父，”嬴政身子前倾，饶有兴致地问，“咱们秦国遵循的法是谁定下的？”

“是商君定下的。”吕不韦明白了嬴政的言下之意，额头上沁出汗来。

“那寡人问问你，商君的法中可有说父母死后，孩子要为其守孝三年的说法？”嬴政笑眯眯问。

“并无。”

“这就是了。”嬴政笑容一整，面容肃穆，“儒家可以影响别的国，那也是别的国君要操心的事，寡人管不着。但这是秦国，秦国一直遵循的，是商君留下的法，从秦孝公开始，我们祖祖辈辈就是遵循商君的变法才有如今这般强大的秦国！若没有商君的变法，我们还是穷苦的秦人，还在被赵国、魏国、齐国等六国一起欺负！那些昔日的耻辱和仇恨，大家难道都忘了吗？告诉寡人，大家都忘了吗？”

“不曾！”

“既然大家不曾忘，为何对废除守孝这一礼制如此反感？寡人举个简单的例子，若是眼前大战在即，有许多将士需要守孝，且一去就是三年，那这仗该如何打？这国要如何守？孔子强调礼和仁，孟子提出仁者爱人，要爱尊长、朋友，陶冶情操，让自己成为君子，但在敬爱这些人之前，在成为君子之前，一个人首先要敬爱、效忠的是自己的国家。如果连国家都不热爱，连故土都不留恋，这样的人，又怎堪为人？如果在做的诸位在为亲守孝和为国尽忠之间选一个，寡人想，诸位肯定选后者，毋庸置疑。寡人还翻看了往年征兵的名录，有些人就是因为守孝未能充军，这难道不是礼制的死板造成国家的损失吗？”

嬴政说完，递了个眼神给身边的宦人。宦人低头，将嬴政面前的名录捧起，拿给百官传阅。

百官们一边看名录，一边小声探讨起来。吕不韦闭上眼睛，他上朝前就知道嬴政去过王后那里，出来的时候面色红润，显然是王后说了什么，让大王如此开怀。这下上朝了，大王便抛出一记惊雷，还有理有据，骇得他们这些人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吕不韦睁眼，看看左右的官员，大家竟都认真探讨起废除守孝这一制度的事来了。他觉得不能这样，赶忙说：“大王虽言之有理，但……守孝一礼制在我国已实行许多年，大王一声令下便要废除，恐怕会招来许多争议。”

嬴政似笑非笑看向吕不韦：“这一点寡人早已想到。寡人虽废除守孝制度，但还是留七日时间供百姓守孝，以寄哀思。“

“大王英明！”官员们异口同声道。

“大王，微臣认为，守孝礼制，暂不能废。”吕不韦咬了咬牙，还是谏言，“看在嬴氏宗族的份上，看在宗族庇护大王的份上，守孝礼制也不能废啊！”

“寡人坐稳秦王这一位置，靠的是列位，靠的是秦国百姓的支持，靠的是秦国历代先王庇佑！若是靠宗族，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恐怕连嬴氏子孙都未必了！”

“大王息怒！”百官们纷纷低头，他们都想到不久前发生的宫便，一时之间没人敢帮吕不韦说话。

“既然仲父认为守孝礼制不可废，认为宗族功劳不小，那就请仲父去儒家讲堂授课，顺便和宗族的那些叔伯们联络联络感情吧。至于这秦相的位置，自有人代劳。来人——”

“在！”

“即日起，罢免秦相吕不韦，收回相印。”

“诺！”

“仲父年纪大了，有些事处理起来容易优柔寡断，寡人正好放仲父回乡养老，含饴弄孙，岂不美哉？”

嬴政笑眯眯看向吕不韦，而吕不韦在对方眼神的压迫下，只得颤巍巍躬身：“老臣遵旨。”

废了守孝礼制，又将吕不韦从朝堂上踢走，嬴政这几日睡得都无比安稳，一晃就是三个月过去。这一日，他早早下朝回来，看见王后在寝宫逗儿子玩，不由得生起捉弄儿子的心思，他在盛满玩具的竹筐中挑了个布包缝的小马，蹑手蹑脚来到儿子眼前，拿着小马在儿子眼前上下来回舞动：“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小马！看见了吗？看见了也不给你！”

扶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那只深褐色的小马，伸了好几次手都没够着，他明白了爹爹只是耍自己，瘪了瘪嘴就要哭。姬昔伊瞪了嬴政一眼，赶紧拿出一串青铜铃铛来到儿子面前，好容易给哄好了，让乳母抱着儿子下去喂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