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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银生退休（第1页）

海福在饭桌前坐下时，林瑛一眼瞧见了他的泪痕，惊诧地问道：“你像是哭过了，是看书看哭的？还是写什么让人哭的小说，把自己写哭的？”海褔平时有个毛病，在看书的时候，看到书中的悲伤情节，会情不自禁地流泪；在写作的时候，也时常为自己作品中的人物流泪。听了娘的发问，他不置可否地点头。林瑛摇头叹气说：“真是天下少有，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傻儿子？”她对银生说：“他天天写呀写，脑子越写越坏。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着急成家，你说怎么办？”

银生心里明白，今天自己把海光留下的那只手表，还有海光的两本日记簿，终于亲手交给了海福。他看了哥哥写的日记，怎么能不伤心流泪？如果在平时的话，银生也会趁机数落儿子几句，今天他却一反常态，瞪着眼对林瑛说：“你少讲几句好不好？”林瑛愣了一下，说道：“我怎么说不得他了？”银生没做声，林瑛气恼地说：“你就由着他吧。”

林瑛不停地唠叨，海褔也不理会，吃了一碗饭后，起身又进里屋去。林瑛望着他的背影说：“他是什么人呢？要是能早点结婚，我们这个家该有多好？一点不像海荣，要是及上他哥哥一半就好了。”银生听了顿时不悦，说道：“兄弟俩各有长处，海褔的长处，海荣及不了。”

林瑛边收拾桌上的碗筷，边气呼呼说：“你呀，到现在还护着他。海荣从小不被你看好，可是他现在最争气。”银生反驳说：“海褔也争气，他虽然是个工人，可是文章、小说写得不错，这方面谁也及不了他。”

银生接着对林瑛说：“海褔这个孩子，他不光对长辈有孝心，对自己的妹妹，对自己的侄子，也是尽心尽力的。你好好想想，海霞和豆豆有今天的出息，是不是靠了海褔的帮助？”林瑛讷讷地说：“这些我也承认。可是他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你心里不急，我心里着急。”

收拾好了饭桌后，林瑛刚想进房里去看电视，这时房门口出现了一对老夫妻，林瑛愣了一下，那对老夫妻已向林瑛打招呼：“林瑛阿姨，好久不见了。”林瑛“啊哟”一声，原来这对老夫妻是楼上周老师的表妹和表妹夫，一个叫陈桂香，一个叫王东生，大家从前认识的。

林瑛迎上前说：“桂香阿姨，好多年不见你们，差点认不出了，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连忙把他俩迎进屋里，银生也与他俩招呼，然后沏上了茶。银生和林瑛陪那对老妻坐下，苗苗这时从里屋出来，瞪大双眼注视着来人，林瑛对她说：“快喊爷爷和奶奶。”苗苗怯生生地喊了一声，陈桂香拉住她的手，笑呵呵说：“这小孩长得真漂亮，是老二的孩子？还是老三的孩子？”

林瑛回答说：“是我家老二的孩子，老三还没结婚呢。”然后说道：“我们上次见面，是周老师送孙子来上海念大学的时候，一晃眼有十来年了，你退休了吗？”陈桂香回答说：“我早已经退休，为了插队落户的儿子能进厂工作，提前退休了。”林瑛说：“我也一样，为了我家老二，早早退休了。”银生问王东生说：“你退休了没有？”王东生说：“还有一年，我的退休年龄要到了。”银生说：“我已到年龄了，下个月就要退休。”

一番寒暄后，陈桂香对林瑛说：“林瑛阿姨，我们来麻烦你了。”她拿出一封信递给林瑛，说道：“我家的房子实在太小，人都要贴到墙上去了。想起表姐的房子空关着，于是写信同她商量。表姐答应把房子暂时借给我住，还说跃文在你这儿，留了一把房门钥匙，她让我来取钥匙。”

林瑛接过信看，果真是周老师的亲笔信，在信上交代林瑛，把房门钥匙交给自己的表妹。林瑛看了信后说：“跃文临走时，是留了一把钥匙给我。”她起身去里屋，找出钥匙后，交到了陈桂香的手中，说道：“跃文离开后，屋子空关了这么多年，要好好收拾一下。”

王冬生笑着说：“我们今天先来看一下，等到星期天，让我儿子和女儿来收拾。”接着又说道：“家里的房子实在太小，祖孙三代六口人，住十几个平方米，连床也放不下，我俩打了十年地铺。”

银生说：“现在的住房确实很紧张，社会上的困难家庭有很多。”王冬生问银生说：“你马上要离休了，怎么机关里没给你分房子？”林瑛抢着回答说：“机关里分给他了，二室一厅的新公房，就是远了点，现在空关着。”王冬生笑道：“我说呢，离休前分不到房子，以后就捞不着了。现在机关和事业单位的条件，要比企业优越不少，都能享受到福利分房。我向厂里申请，解决我家的住房困难，申请了十几年，看来到我退休也解决不了。没办法啊，厂里哪来房子呢？”

说了一会房子的事后，林瑛问陈桂香说：“看来周老师不会回上海来了，她今年七十六岁了吧？”陈桂香说：“她今年七十八岁了，儿子和媳妇怎么放心她回来？”林瑛接着又问：“跃文现在好吗？结婚了没有？”陈桂香回答道：“他现在是厂里的工程师，前年结的婚，妻子是厂里的同事。”

林瑛笑着说：“跃文和我女儿同岁，俩人同一年上的大学。”陈桂香问：“你女儿出嫁了没有？”林瑛笑道：“她大学毕业后去美国念硕士，毕业后在美国成家了。”接着问陈桂香说：“你女儿找婆家了吗？”陈桂香摇头说：“我真发愁呢，我女儿该谈恋爱时不谈恋爱，拼命念什么夜大，等到夜大毕业，年龄也上去了，大龄姑娘找对象越发难，要找个有现成婚房的对象更难。”

林瑛听陈桂香说这话，马上想起海福的婚事，接口说道：“是啊，做父母的都为自己儿女的婚事着急。”银生这时对她使了个眼色，她于是住了口。陈桂香和丈夫站起身，对银生夫妻俩说：“打扰你们了，我们先上楼去看看。”林瑛说：“别客气，以后做了邻居，大家也好热闹些。”

陈桂香夫妇上楼去，林瑛转身问银生说：“刚才为什么对我瞪眼？”银生说：“我怕你冒冒失失，把海褔抬出来，我不喜欢这样。”林瑛生气地说：“我想问问她女儿的情况，说不定与海福合适。”银生说：“即使有这个想法，也不用这么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她女儿长什么模样？还没有见到过，海福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要是弄尴尬了，以后怎么相处？”林瑛讪讪地说：“你倒是稳坐钓鱼台，好像人家姑娘，都等着你儿子似的。”

夫妻两个嘀咕时，陈桂香夫妇从楼上下来，站在门口对林瑛和银生说：“我们已看过屋子了，星期天来好好打扫一下。”林瑛说：“那好啊，我们以后做邻居了。”王冬生对银生说：“那我们先回去了，过几天见。”

过了一个月，银生办理好了退休手续，谁知退休后的他，在家里百般不适。从前他的脾气很好，现在经常要发脾气，整天显得十分烦躁。林瑛背地里对海褔说：“你爸怎么办呢？他离开机关后，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常常要冲我发火。”海褔对娘说：“爸爸现在文件没得看，报告没得批，会也没得开。他一时调整不过来，你让着他点，等到他在家里习惯一阵，那就会好。”

林瑛对海荣和玉姗也说了这事，海荣这天回家来，问父亲说：“是不是闲在家里不习惯？”银生点头说：“是有一点。”海荣问他说：“想不想发挥余热？让我替你找份工作？”银生问：“我还能干什么？”海荣笑笑说：“你以前做过厂长，有管理经验。我介绍你去街道工厂，或者是私人企业，让你去那儿坐办公室，帮助协调一下事务，愿不愿意去？”

银生听了海荣的话，起初有点动心，但是想了一想后，立刻回答说：“我不能去。”林瑛问他说：“为什么？你去发挥余热，又不白拿人家的工资。省得天天在家里唉声叹气。”银生说道：“你不懂呢，我如果去了，人家背后会怎样议论我？对海荣也会造成不良影响，这份工资不挣也罢。”海荣听他这般说话，也无话可说。

银生整日在家里发闷，海褔也为他担心，这天对他说：“你现在有空了，何不去乡下陪好婆？顺便也去散散心。”银生听了一拍脑门说：“这话不错。”他对林瑛说：“那么我后天去乡下，你给我准备些东西。”林瑛回答说：“想要带东西去孝敬你的老娘？你自己有空了，自己去买好了。”银生也不与她争，自己去买了些礼品，然后一个人去乡下。

银生在乡下住了五天，这天傍晚回到家里，苗苗几日不见他，亲热地扑在他身上。银生搂住孙女，然后问林瑛和海福说：“我几日不在家，豆豆和海霞有信没有？”海福回答说：“妹妹昨天来信，知道你退休后闷得慌，要你和妈妈去美国住一段日子。”

海福进里屋拿出信，银生看完信后，笑着说：“女儿还是有孝心的。”林瑛得意地说：“我生的女儿，当然了。”海福问：“你俩怎样打算？我要给妹妹写回信。”银生回答说：“去不了，我俩要带苗苗的。”林瑛对海福说：“你信里对她说，爸妈希望她早日生孩子，她现在工作稳定了，应该有孩子了。等到她生了孩子，我和你爸去美国抱外孙。”银生点头说道：“你妈说的对，把这话带给你妹妹。”

林瑛把饭菜端上桌，海福坐下后问父亲说：“好婆见到你很高兴吧？”银生回答说：“那当然，她要我没事常去乡下。”林瑛听了说：“你想做孝子的话，以后每个月去一次。”银生听了也不气恼，说道：“这也好，以前是没法尽孝，一年回去一次，只能住二、三天。现在有空了，尽量抽时间去陪老娘。”接着对海褔说：“海斌这几天也在镇上，正在准备考律师证。”海福欣喜地说：“这太好了，海斌的梦想要实现了。”原来海斌去年大学毕业，他放弃去机关里工作的机会，宁愿去一家律师事务所见习，希望自己今后能当一名律师。宝生当时坚决反对，父子俩僵持一段时间，最后海斌还是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