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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在穹顶绽放,星星点点的光芒映在每个人的眸子上。
宣明珠觉得耳窝被热气拂得痒,等震耳的烟花谢了,转头问:“方才说什么?”
梅长生静默,悄然松开了掌心。
“臣说,殿下箭法高蹈绝伦。”
灯会落了帷幕,回到驿馆后,梅长生将那两坛管仲春交由宣明珠的人,与她道安,转去邻院。
宣明珠打发着三个孩子回房洗漱歇下不提,宝鸦一腔的兴奋却还未散,换过小衣,拿细青盐擦牙的时候,还在和宣明珠比比划划回味着此夜见闻,秀致的眉毛一挑一扬,精彩堪比说书。
末了问阿娘道:“阿娘,今晚你开不开心?”
小孩子的逻辑,自己开心透了,反过来要问大人是否同样开心。宣明珠想起今晚看的桃花烟火,舞狮子灯,还有射彩后四周的抚掌喝彩,都是涓埃小事,却也都令人感到一种平实的欢喜。
她颊边露出一颗梨窝,“宝鸦早点睡,阿娘就更开心了。”
次日乘舟向东南而下,到达扬州府又花了近十日光景。
晴日时,三小梅便在甲板上,铺一张茵垫,席地仰躺晒太阳,脑袋顶着脑袋,喁喁说些扯闲篇的车轱辘话。雨天便窝进船舱,人手捧一碗去湿姜茶,围在梅长生身边听父亲讲书。
大的还没讲累,小的先走神了,便停下来一同静静听会儿雨声。
静了一阵,梅长生自语:“南地多涝,这雨若在夏季,一年的收成就交代给老天爷的脸色了。织丝便无这宗烦忧。”
宣明珠乐得见他们父子和睦,这对子女的成长很有好处,通常是不插话的,这时会接上一句:
“新政已是箭在弦上,不过不是也有句俗语么,‘苏湖熟,天下足’,天下粮仓充裕是改革的前提,却不可矫枉过正了。”
说说行行,从长帆宝船换成乌篷船,从夹绸衣衫换成羽缎斗篷,便到了扬州。
入城这日,梅豫梅珩和梅宝鸦身罩一水的酂白流云缎织金披风,站在一处,丰神灵秀。
梅长生却因一场秋寒早早披上了厚呢子大氅,那缀着细绒的玄青斗篷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得笨重,只见得松姿玉彰。不过宣明珠坐在车里还是暗琢磨,他怎么好像总比别人多过一个月令似的。
仿佛哪里有一点怪异,影影绰绰的,宣明珠说不上来,挑帘问车厢外的骑马之人,“大人畏寒吗?”
梅大人听了,下颚那道清嘉的线条颔低,“许是近乡情更怯,胆怯了,气血便不旺盛,御不住寒吧。”
宣明珠可听他瞎扯,撂手落了帘子。梅长生柔软一笑,抬头,已经可以看见候在城门口迎接的姜瑾。
梅长生之前给姜瑾去了信,命他代自己交接汝州公务后,便直接来扬州会合。这厢才下马,姜瑾赶上前见礼:
“小的拜见殿下,见过公子——属下按吩咐向梅家族老与后宅女眷们传达了公子的意思,公主殿下不喜吵闹,便没让他们来城门迎接凤驾。”
宣明珠于车中道:“很是,本宫此行乃私访,不必兴师动众。”
姜瑾身后还立着两个恭谨干练的男子,梅长生将二人引荐给宣明珠:
“他们是自小跟着臣的,在扬州这段时日殿下可放心留用,之后若有各方消息动向,方便联络。”
梅长生此回归家,借探亲之名,实则要做什么,明眼人是心知肚明。不说他衣锦还乡,恐怕背地被阻了官升财路,恨得梅鹤庭牙痒痒的大有人在,虽不至于在扬州地面上明着敢对梅家少主如何,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宣明珠领会此意,微微挑起帷帘,那二人赶紧上前叩拜,“吾等拜见殿下千岁,小的名……”
“本宫晓得。”宣明珠徐声道:“你叫罗蜀,你叫张枫。迎宵交接一下,安排在崔侍卫帐下。”
罗蜀和张枫听大长公主殿下竟一语道出他们姓名,怔营一瞬,心内大为感动。
遥想几年之前,公主随着他们少爷回来省亲,他俩仅是随着一大宅府的人远远拜见过一次,没想到公主尊贵如厮,竟至今还记得他们。
梅长生目光闪动了一下,宣明珠已命车马前行。
一径驶至梅府大宅前的宽墁汉白玉石大道上,梅府门前济济站着一班人,具服盛装,形影整肃,是梅家夫妇率三房媳妇子降阶相迎。
大长公主不耐烦吵闹,他们未至城门迎接是遵主命,但阖家趋出门前相迎,是必备的礼数,不能省免。
宣明珠牵着宝鸦下车来,梅太太领着眷妇当前福身见礼,齐整整传来一声:“伏请殿下金安。”
公主身前引路女史道声免,宣明珠近前,便见岳氏面上敷着明丽的胭脂,气色红润而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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