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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胭脂案主谋为慧珠也可以定案。
只是另外两桩命案查了近一个月,却迟迟没有进展,这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呢?
若是现在就两桩陷害若微的案子提交宗人府,或是直接禀告太子妃、甚至是圣上,不管胡安与慧珠如何召供,胡善祥都难辞其疚。
然而,真的要那么做吗?
“你疼若微,也要有个分寸,再者,纵使心里再欢喜,在你自己府中也就罢了,何必闹得天下皆知呢?什么事情都须有个度,谨记物极必反的道理!”
母妃的诸诸教导如同警钟常鸣一般,时时响彻在耳畔。
所以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坦然向若微告之一切。
“不是因为她此时怀有身孕,而是因为……”朱瞻基有几分踌躇,因为什么呢。
“因为前几日的雷击,圣上正为失去三大殿而恼火,朝堂上下对于都城北迁之事风波又起,隐隐的又将靖难的旧事重提惹圣上震怒;而山东的民变不仅给永乐盛世抹了黑,更让汉王寻机再立功勋;这一时间,朝堂上的风向再次对东宫不利,而这一系列的事件之后……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太子一脉需要安定,不能自乱阵脚。这些我都知道,我并没有怪你!”若微的声音柔柔的,但是每一句都像是铁锤敲在他的心上。
其实瞻基不知道,若微会在今天写出那首苏轼的《行香子》,并非向她口中所说的那般只是想起了她的父亲。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酒斟时、须满十分。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
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
且陶陶、乐尽天真。
几时归去,作个闲人。
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几时归去,作个闲人?
这首诗,让她从自己的父亲想到了他,每当自己静思独寝的时候就会在脑海里冒出来的那个“许彬”。她赫然发现,他和自己的父亲似乎是同一类人,他们很像,都才华横溢、俊秀出尘、举止风流,也都视功名利禄为草芥,对天下人和天下事皆洞察秋毫,隐于一庐却通晓时势,比任何人都透彻清醒。同样,他们也都是为世间女子所倾慕的良人。
只是他们终究还是不同的,父亲有娘亲相伴,有儿有女,享尽天伦,恬静度日。
而他呢?
虽然府中有绝色美姝相伴,却只是相近不相亲,没有人能真正走进他的世界。
今日晨起早膳之后,府内太监照例来请平安脉,进殿问诊的正是那个“穆梓琦”。
若微知道,他会来给自己请脉,定是有特别的事情,于是格外留意,可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在悬丝看诊之后便悄悄退下了,临走的时候才隔着帘子看了看若微又看了看紫烟。
若微心中一动,待房内无人时便把紫烟唤到身旁询问。
紫烟眨着眼睛想了又想才说道:“说也奇怪,那穆医官清冷严肃,从不在人前多言,可是今儿来到咱们殿里,在院子外的花圃前停了一会儿,指着一株茉莉竟说是难得一见的钩吻,还说什么这黄色如此鲜明如何能隐的了呢?”
“主子,他说的是胡话吗?”紫烟莫名其妙,一脸疑惑地问。
若微初时听来也不明白,只是他知道,穆梓琦是许彬派来在府里保护自己的人,不是非常之时他不会接近自己以免暴露身份,而如此严谨之人更不会大清早站在园中与自己的丫头说些没头没尾的胡话。那么,他说的就一定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或者说是通过这些话在向自己传递什么消息?
“钩吻?”若微细细思忖,那是一种封喉的毒药,与茉莉有些相似,也是黄白相间的花朵,又与金银花相似,与一般怨妇用来服毒自尽不同,因为花形太像良药金银花,所以经常会被人误食,即使是不小心采了钩吻花粉的蜜蜂酿出的花蜜被人服食,也会中毒。
他指着茉莉说是钩吻,就是说有人看似寻常实际是隐于暗处对自己有谋害之心。
“紫烟,他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若微再次问道。
看若微面上一脸严肃,知道事关重要,紫烟立即警觉起来:“他说,‘这黄色如此鲜明如何能隐得了呢’?”
“黄色?”若微踌躇半晌儿,依旧不得要领。
这才在书房内冥思苦想,存着的典籍都被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所悟,心中不由恼恨起许彬来了,非要故弄玄虚吗?有话就不能明说吗?
可是心中刚一嗔怪,又觉得自己太过霸道,原本他那样的性情,若非是关心则乱对自己的事太过上心,又怎会来搅这汪浑水?
正像他所说的,“女人间的争斗就该由女人自己来完成。就算要帮,也要朱瞻基来帮。”他能在外面暗暗帮自己,又派人来示警已经算是破例了,还让他如何?这王府深宅内的纷纷扰扰难道还要他来料理不成?
心中的怨与悲,爱与恨,说不清,道不明,交织在一起,就想起了这首词,提笔而就,此时才真正理解苏轼的意境。
朱瞻基见若微此时面上神色忽明忽暗,知道她心里还是不好受,她的委屈自己何尝不知呢?朱瞻基其实也常常在想,这样的日子对于若微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原本的爱巢始终建筑在风浪之中,想要宁静度日却总也这么难。
他不禁在想,也许自己真的是自私的,若是当初不执意将若微接回,而是像咸宁公主笑谈的那样,将她许给二弟瞻墉或者宋瑛,也许她的笑容还会是依如从前那般明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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