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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荼荼松开九殿下的手,那孩子忽然惶急起来,呼吸短促,扯着她袖子不放,眼里竟露出恐惧之色,哆哆嗦嗦地瘪了嘴,似又要哭。
奶嬷嬷连忙抱进怀里哄,笑说:“这才一会儿工夫,小主子就认人了。不妨事的,姑娘就坐这儿回话罢。”
唐荼荼:“我过去一会儿。父亲跪着,我坐这儿不合适。”
她拍拍九殿下的手安抚,走去白玉阶下,绕过这扇丈宽的座屏时,终于看见了二殿下。
唐荼荼从没见过他脸色难看成这样,在南苑,北元人闹出那么大乱子,他也是端肃的。
这当口,他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隔着五步距离,冲她略略一点头。
唐荼荼甚至不明白这个点头是什么意思,心里那根绷紧的弦却松开了,冒出一丝“被珍重”的暖意。
殿下,有在为她想办法。
唐荼荼转回身,随唐老爷一起跪下了。
“这位……真人,是不是哪里算错了?”
唐老爷谨慎回话:“小女属猴,甲申年生,是井泉水命,一生保守但富足。当年卜名大师说水太盛,添点木好,就往名字里头加了俩‘草字头’,叫荼荼,成水绕花堤命格——与火命可是一点不沾啊。”
坤山真人一怔,又白了眼掐算一遍,横眉竖目道:“绝无可能!我半生算命无数,瞧人灵台相从没错过一回——给殿下消灾挡厄是大事,你句句推诿,是何居心!”
唐老爷从没想过这辈子头回进殿面圣,会是这种情形。他做小吏久了,跟礼部那些脾气温吞的大人们处久了,气势远不如坤山真人。
叫这道士当头一棒喝住,唐老爷头上的汗直往衣领子淌,战兢道:“小女今年十
四,属猴,就是甲申年,井泉水呀……”
与萧淑妃同坐的三公主嘉善,出声道:“父皇,真人确实算错了。我今年十四,我也是水猴子呀!您和母妃还总拿当年洗三礼的事儿笑话我,说那时我在水盆里扑腾得可欢呢。”
殿里众人怔住,郑贵太妃咦了声:“真人当真算错了?”
晏少昰蓦地明白了什么,和太子对了道目光。
天干地支六合跟着出生年份、历法和生肖属相走,好算得很,哪怕不懂命学的,照搬着书也能算。坤山道长不必在这种简事上说谎。
除非,是坤山一眼看破了她前世的命格,透皮看骨了:贺晓是天上火。
晏少昰避过半身,问身后侍膳的婢女:“这两月,钦天监的《异人录》还有谁看过了?”
那侍女手里稳稳当当地给他续上了酒,几乎看不出嘴唇翕动,极低声道:“只有您和太子殿下瞧过。”
“钦天监上过两道折子,一道算明年大历,二道预言北疆明年恐有大乱,再没别的了。”
太子问:“宫里可曾宣召过袁监正?”
那侍女道:“皇上不喜怪力乱神之事,从来不宣袁监正觐见……可监正手下的小道童多,奴才们疏忽了,没有一一看着,不确定有没有哪个道童给宫里递过话。”
不妨事,只要父皇没看过。
晏少昰低声吩咐:“传话给廿一,立刻出宫拿《异人录》,把江贺二人的名录全销去。”
那侍女颔首,脸上浅淡的笑弧都没变,十成十的侍女样。很快端着托盘莲步轻移,与别的奉酒婢子一道儿退出去了。
晏少昰一口饮尽杯中的酒,从喉到肺烫起了一串火,烧得他五内俱焚,死死捂在灰底下,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和平。
他目光射向龙座旁那群人。
他领过兵打过仗,辖理刑部这两年,批死的刑犯能填实一个乱葬岗。晏少昰自认不是什么善心人,可这群锦绣堆里的“亲人“,总会想出各种叫他都闻之惊心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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