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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给的出一笔好嫁妆,也自然要挑好人家的子弟,前头两个定了,后两个姑娘,只等着好婚配,轻易不肯许人的。”
那梳头婆子呵呵一笑:“说起来,这施家倒也和贵府上沾点亲,还得喊安人一声舅娘哩。”
赵安人知道那梳头婆子的意思,点点头:“说起来都是亲家,他家行二的那个姑娘,和我那外甥女儿比,也丝毫不差。”
“这二姑娘人看着倒是极好,就是命儿有些苦。”梳头婆子压低音量,“安人知道么?施家今年年节里出了一等大事,这二姑娘的生母,在看灯的道上被贼子掳了去,至今都未得寻回来。”
沈嬷嬷正走上来奉茶,赵安人听闻此言顿手,疑惑道:“竟有这等事情,如何一丝也未得听人道起过。”
“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施家不敢宣扬,暗地里寻了许久,最后也只得作罢。”梳头婆子道,“这姨娘也是命苦,还未享到儿女福气,就不知沦落何处,她又是外乡从吴江嫁来的,没有娘家闹事,这事儿就悄悄掩过去了。”
赵安人默默喝茶,倒听见沈嬷嬷轻声问道:“这姨娘也是吴江人,不知叫什么名字?老身在吴江住了许多年,怕也是多多少少认识。”
“闺名倒是不知,只是大家都唤她王妙娘,生的艳色,细长身条儿,瓜子脸庞,嘴角一颗小痣,说话带着股娇腔调,穿金戴银的,很是爱俏。”
沈嬷嬷哦了一声,捻了捻手腕上的佛珠,摇摇头:“听妈妈形容,倒是有些陌生。”
中秋节那日没成想异常忙碌,一大早,先是施少连往酒楼去,招待了一番酒肉朋友,又往各铺面去,分送月饼节礼,家里头也未闲着,先是当铺伙计送来了一车物主死当变卖的器物往账房去,又是生意场上往来的人家来家送月饼,家里头往见曦园去寻施少连,紫苏道大哥儿一大早便出了门,又派人出门去寻,家中连蓝表叔也不在,只得费劳孙秉老周应一二。
后又是况家指派人往施家给田氏送了一篮的石榴和柿子,说是乡下新摘来的,再又张家,圆哥儿也提着两个八宝攒盒来送节礼,未来姑爷亲自上门,孙秉老又忙,蓝表叔不在,桂姨娘忙着支应园子里各处各物,田氏在招待况家,施老夫人让人将圆哥儿接入内院,唤甜酿来作陪。
甜酿见圆哥儿亲自上门,也吃了一惊,施老夫人让人看座,圆哥儿拜了拜,也有些腼腆:“家中忙碌,母亲指派我来送点节礼,问候祖母和姨娘、妹妹们。”
施老夫人笑着招揽他说了一席话:“知道你母亲今日必然忙,家里家外全赖她一人周旋,只是你回去,也当和你母亲说,省心,少操劳些。”
向甜酿道:“圆哥儿难能来一趟,你陪着说几句话。”
甜酿瞥了圆哥儿一眼,将头埋在茶盏里,眼神有些懒懒散散的,回应道:“知道了,听祖母的。”
圆哥儿见她精神有些恹恹的,也不由得心底冒汗,在一旁错手搓脚的,施老夫人不愿碍着小儿女们说话,寻个空出去佛堂,留两个嬷嬷带着喜哥儿在一旁,守着两人喝茶。
耳房里甜酿良久不语,圆哥儿陪着喜哥儿好一顿玩耍,见甜酿脸色,凑上前道:“甜妹妹近几日可好?”
“我都好着呢。”甜酿见他凑上前来,垂着眼,佯装要走,“祖母走了,你也该回了罢。”
“妹妹好妹妹”他拦住她的脚步,心急如焚,“如今这是怎么了好几次让巧儿来看你,你都不理不睬的好端端的,如何生分了?还有上次,你送了一瓣花瓣来,我寻思了好几日,如何也猜不透妹妹的心思。”
甜酿将身子一扭,淡淡的乜斜他一眼,半怨半冷,语气幽幽:“你既然不知道,那又何必来我家寻我?”
“正是因为不知,才要来寻妹妹。”张圆眼里满是焦色和疑惑,“我猜不透妹妹的心思,只想冲到妹妹身前来问一问,又碍于种种不得见妹妹一面,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来,甜妹妹却这般冷淡。”
甜酿一字一句道:“你都不知我为何病,不知我为何送你花瓣,不知我为何这般冷淡,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和我,自此之后,索性撇个干净算了,我明日就告诉哥哥,把你家的聘礼送回你家去,你也回去禀明家里,把我的庚帖退回来。”
他正要去拉甜酿的衫袖,听得此言,有如雷击,全身冰冷,怔怔的看着她,脸色灰败:“妹妹这说的什么话”
甜酿抖抖衣袖,冷着一张脸,自己往园子去。
张圆怔怔然立了半刻,只觉手脚发麻,绵软动弹不得,见甜酿跨门而出,这才回过神来,大步追了上去:“甜妹妹。”
“我恨不得将一颗心都剖给妹妹看。”他堵住她,少年人清澈无暇的脸庞,神色仓皇又着急,都呈现在她面前,“妹妹要我死,也把话说的明白些,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惹得妹妹如此生气。”
她见他那神色,坦坦荡荡半点做不得假,爱慕是真,焦虑是真,害怕也是真,不由得心酸绵软,滴下两点泪来:“我且问你,你和那赵窈儿,到底有过什么过往,几分情谊。”
“啊?”张圆听她如此发问,挠挠头,“窈儿?和窈儿有什么关系?”
“我统共只见过赵窈儿两次,次次见她,她都一门心思的看着你,喊着你圆哥哥,眼里只有你,容不得他人。她知道我和你已定了亲,只等着迎娶过门,却时时刻刻缠着你说东说西,又不住的拿眼打量我。”甜酿抽出帕子拭泪,“我又听闻你两人自幼青梅竹马,因她搬去金陵才断了往来,我瞧你们两人往来说话的亲热情谊,倒像是再续前缘一般,大人们在一旁看着,也颇有些古怪,既然这样,我也不愿碍着你们,要么病死一了百了,要么退婚,把位子让一让便是。”
“就就因为这个?”圆哥儿满脸诧异,“就因为我和窈儿说话才惹得妹妹生病、生气?”
甜酿泪水涟涟看着他,委屈又可怜:“自此后,你可别来寻我了,我在再不愿意见你,只祝你们两人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圆哥儿猛的一跺脚,捶手说话:“甜妹妹误会了,真误会了。我和窈儿确实自打儿时起就在一起玩耍,感情甚好,我也不瞒妹妹,母亲也曾有过那个心思,想请媒人撮合定亲,但安人未得点头,后来窈儿一家搬去金陵,更是断了往来,但我指天发誓,只等我遇见甜妹妹,才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我对窈儿,多只是儿时情谊,兄妹情谊,并无半分他想,如今更是,一心一意的只想着甜妹妹,眼里容不得别人。”
她抽抽鼻子,问他:“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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