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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骥征点头应下,又见巴图鲁被扶着出来,赶紧上前作揖致谢,又取了块银锞子奉上,“若非公公相助,此番不仅功败垂成,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崔某谢过,他日必当报还。”
巴图鲁最为憨厚忠心,哪里敢受他的礼?只是不善言辞,支支吾吾推拒了半天。
朱厚炜看不下去了,“行了,也不是外人,崔二公子打赏你,你就收下。今日你别骑马了,也坐车吧。”
说罢,他率先登上象辂,众人也不再多言,上马的上马、坐车的坐车。
崔骥征先前为掩行迹,方与他同车,如今差事办得差不多了,也再无必要,又想起身份尊卑来,不由有些踌躇。
朱厚炜却回头,伸手给他,“办差辛苦,合该饮酒解乏。我已让人备好了酒菜,正好也让你尝尝我蔚王府的手艺。”
白石翁沈周
第十章
象辂缓缓前行,朱厚炜点上车内灯笼,扣动一机关,就将原先厚实的方桌翻折拉长成了一薄薄的长桌,又取出一高高的食盒,将里头的五六样小菜都取了出来。
“这食盒下头几层我方才用暖炉烤了,饭菜仍是温的,其余素什锦、烤鸭一类,吃冷的也无妨。”朱厚炜亲手为他盛饭,“苏湖熟、天下足,虽不是苏杭那般的天堂,两湖也堪称鱼米之乡了。这碧梗米乃是贡品,也不知你在京城可曾吃过。”
菜肴并不铺张,可每一道都咸淡适宜、很合胃口,这碧梗米也确实非同凡响,米香十足又莹润香软,崔骥征又饿了两日,不由食指大动,一顿饭吃得比往日多了三四成。
吃着吃着,崔骥征突然发觉这象辂拐了个弯,桌上的汤却不曾摇动,奇道:“先前在丰城,这象辂并不似这么稳。”
“骥征心细如发,只不过虽从外头看一模一样,但其实是两辆车。这辆并非朝廷所造,而是我仿制的,我读《梦溪笔谈》,其间提到唐高宗的大驾玉辂,说其‘乘之安若山岳,以措杯水其上而不摇’,我也是废了许多功夫才仿制出个七八成。”
“殿下聪明绝顶,”崔骥征真心实意道。
二人用完了膳,朱厚炜命人将食盒收走,开窗透了会气,又开始折腾。
崔骥征看着他将长桌拆解回去,最后干脆翻折上去贴着墙,又将马扎一类归置到一边,空出一大片地方,又在上头垒上厚厚的皮褥和两床锦被。
“所谓穷家富路,”朱厚炜又取出两个布枕,“你也知我寻常不得出城,此次难得跋涉两千里,难免准备得多些。”
盛情难却,崔骥征褪去鞋袜,和衣在他身侧躺下,这马车极大,二人均是颀长男子,并肩躺着却也不如何局促。
朱厚炜将灯笼熄灭,车内唯有淡淡月光。
“怎么?”朱厚炜见他未睡,一双杏眼睁得老大,不由得笑道,“折腾了几日,怎么反倒睡不着了?还不够疲乏的?”
崔骥征低声笑笑,“我只是觉得殿下竟然一点都未变,还是原先的样子。”
朱厚炜一愣,心道我来时已经三十有余,人生观世界观方法论早已成熟,哪里能有什么变化?面上却只是笑笑,“先帝总说我少年老成,兴许小时便已老去,到了如今,反而老无可老,早就是个老妖怪了。”
“老妖怪?”崔骥征摇头,“恕崔某不敬,殿下风华正茂,倚老卖老也太早了些吧?打小在我跟前以兄长自居也便罢了,若在外头也如此,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别的不说,如今的宗室,十之八九都是你的长辈,难不成他们也都是老妖怪不成?”
朱厚炜任他打趣,唇角上挑。
崔骥征知他自幼不爱与人在口舌上争长短,还欲乘胜追击,却顿了顿,凝神细听后笑道:“似乎有十几骑坠在后头,莫不是殿下哪位叔爷爷?”
朱厚炜蹙眉,“真是片刻都不得消停,你且安歇,远来是客,我来一会。”
那十几骑脚程很快,不出一会便已追上,拦住车队去路,蔚王府的护卫立时将象辂护在正中,丘聚厉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阻拦亲王车驾!”
打头那人一身锦衣,神情倔傲,“我等领宁王殿下之命,前来请蔚王一叙。”
“放肆!”丘聚脸都气绿了,“蔚王殿下有皇命在身,不得久留,而且今日殿下已然歇下,阁下不妨回吧。”
“咱们也是王命在身,还请兄弟体谅则个。”打头那人一发话,这些人不仅未曾退去,反而纵马上前,包围圈整个更小了些。
跟着的护卫已经纷纷拔刀,一场战事一触即发。
“何人喧哗。”象辂内传来一清朗男声,随即车帘被猛然拉开。
一只着中衣的男子端坐在车内的榻上,英隽面上满是不悦,“世人皆知二王不得相见,亦不可有所勾连,宁王这是要陷寡人于不义么?”
“蔚王殿下明鉴,正因如此,殿下才让我等带话。”
朱厚炜的目光在这十几人面上一一扫过,最终顿在其中一人面上,淡淡道:“既如此,有话说话,说完便走。”
他这么不客气,自然让人有些下不了台,恨恨道:“其一,李员外与我家殿下有些交情,故而略作打听,从而得知此事怕是有些误会,当夜不知何故,那位公公在李府徘徊,李员外见他行迹鬼祟,误以为进了蟊贼,方将那位公公囚禁。宁王殿下代他赔个不是,还请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伤了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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