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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有些不同寻常了,朱厚炜立即起身,整了整衣冠便往前殿而去,“他们可透露只言片语?”
丘聚垂首,“听着像是安陆那边的事。”
朱厚炜加快了脚步,“与钦差有关?”
也不需丘聚回话,转眼间他们便到了前殿,朱厚炜不耐地免了礼,蹙眉道:“夤夜觐见,可见有不得了的要事。”
杨廷和沉声道:“禀陛下,兴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反了。”
“清君侧?”朱厚炜挑眉,“要清的是谁?”
在历史上本该去安陆册封朱厚熜的梁储迟疑道:“难道是咱们?”
“显然不是,陛下励精图治,身边并无幸臣,应当是他寻个由头、胡言乱语罢了。”孙清摇头,心中却道君侧除了崔骥征,难道还有旁人吗?
朱厚炜的目光定在杨廷和身上,“杨首辅,你如何看?”
杨廷和缓缓道:“臣以为邸报消息有误,兴王虽反,但打的旗号绝不是清君侧,恐怕是先帝或是太后……”
朱厚炜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先前便讲了许久的话,只觉口干舌燥,可真的把杯子端起来了,却发现杯中茶水微有涟漪,朱厚炜不动声色地稳住了手,将茶水饮了,气定神闲道:“可有钦差们的消息?”
“我朝对藩王护卫约束甚严,宁王府自开国绵延至本朝,朱宸濠又卧薪尝胆十年,麾下仍多为乌合之众,”蒋冕笃定道,“兴藩不过两代,兴王仍是稚子,如何能成大事?”
朱厚炜蹙眉看向孙清,“先生是否还记得,彼时衡州之围有兴王府的影子,而之后那些溃兵去向何处?”
孙清一愣,“大部分为巡抚收编了,是否有漏网之鱼,臣并不清楚。”
朱厚炜按了按额心,“不重要了,关键是他如今已经反了,其一,调动兵马前去平叛,其二,将先前查明的兴藩罪证昭告天下,其三,请他祖母邵贵太妃走一趟,劝劝他。”
前两条不意外,第三条倒是让其余人都是一惊,朱厚炜勾起唇角,“谋划了三代人,眼见就要功成,难道不该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么?”
邵宸妃确实是个人才,早在成化年间,若不是泰山地动,朱佑樘立时被废,她的儿子就成了太子;弘治年间,在宫中暗自结交张太后,让这个蠢妇为其所用;正德年间,武宗无嗣,皇位直接落到了她孙子头上。
前提是,没有朱厚炜这个变数。
“诸位还有什么法子,畅所欲言。”朱厚炜本以为经过先前的事情,早已经物我两忘,想不到听闻这个消息,仍是乱了分寸,可笑的是,口口声声至公无我,但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兴王谋反,而是崔骥征的安危。
到底是个俗人。
梁储沉声道:“陛下先前严惩张氏、清退皇庄,恐怕招了不少皇亲勋贵的忌,此番兴王造反,正合其意,不得不防。”
“梁阁老说的甚是,”刘镇元附和道,“臣已经急令各藩地锦衣卫小心留神,若有异动,即刻上报。请陛下恩准,能否便宜从事?”
“可。”
其余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补足,很快便将平叛方略定了个八九不离十,看着眼前这些老成持重的脸孔,朱厚炜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朱厚炜再度端起水杯,已是稳稳当当,“诸卿所说极是,事不宜迟,便如此办吧。此外,朕以为不论定国公、费阁老、谷太监,还是崔骥征,都见过世面,有的还极擅权变,定不会坐以待毙。”
诸人对视一眼,杨廷和起身:“遵旨。”
待送走众人,朱厚炜方深深吐出一口气,见夜静更阑,想着该早些歇下,可偏偏头脑清醒地可怕,想去看看朱载垠,但又怕扰了小孩一夜好眠,想再办会公,但仍觉得心乱如麻。
最终,自中元节之后,朱厚炜再度去了西苑的佛堂。
上一次在这里,他肝肠寸断,只想了却尘寰,将自己作为一个政治机器奉献给这个国家。
这一次,他放纵自己暂时搁下唯物主义信仰,在无人的暗夜,肆无忌惮地向着满天神佛为心上人祈福。
不管如何自我催眠,他不得不承认,情到深处,无处可藏。
而此时,他心中之人却远在千里之外的深山,屏息隐遁于风雨之中。
还未至安陆州,崔骥征已觉不对,便请定国公与费阁老暂勿入城,在外等候。他自己带了十余锦衣卫易容换装入城,却发现整个安陆州寂静得可怕,不论市井巷陌还是田间地头,均只见老弱妇孺,成年男子不见踪影。他当机立断,差遣几人出城给其余钦差报信,却艺高人胆大地留了下来。
只想不到朱厚熜手下倒还有几个能人,再如何小心,自己还是被人察觉了踪迹,亡命狂奔数日,最终选了这么个风水宝地落脚。
此处名曰松林山,乃是上佳吉地,故而才被兴王朱厚熜选中,成为兴献王坟。
崔骥征厌倦地看了眼黑瓦与黄琉璃瓦交错的屋顶,心中想着蛟就是蛟,再如何费尽心机也变不成真龙。
“大人,他们要是找到这怎么办?”追随崔骥征多年的魏忠武压低声音问。
“我不怕他来,我就怕他不来,何况,三日之内,他必来。”崔骥征小心翼翼地攀到一棵稍高些的槐树上,杏眼微眯,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周遭地形牢牢记在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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