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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选过后第二日,陆珏入东宫觐见。
此时太子妃人选只能算是初明,还要等祭天大典之后,皇帝择吉日正式下旨赐婚,才能真正算作大局已定。
然东宫内已四下繁忙,宫人来往步履匆匆,往来还有礼部官员前来请示届时大典礼制。
常喜在殿前白玉台迎上陆珏,这厢直入正殿,并未等待片刻,太子便先教那名官员退下了。
“容深来了,坐吧。”
太子容色并算不得很好,面上稍显憔悴,眼底亦有些发青,似乎昨夜也未曾真的安心入眠。
他盘膝坐在南边杏黄色的织锦软榻上,抬手示意陆珏在对面落座,又吩咐常喜去奉茶来。
殿中并未留侍奉的宫婢,陆珏走过去,面上神色冷淡。
陆珏往常也是这般,喜怒全都不形于色,但今日太子连问都不需问,便心知肚明他这一趟所来为何。
太子的目光倒并未回避,坐下默然相对片刻,他还是先打开了话头,眉宇间难掩愧疚。
“阿雯她……怎么样了?”
“殿下想听什么?”陆珏语调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来,“陆雯自宫中归府后,至今失魂落魄,殿下知道了又能如何?”
太子闻言语滞,眉头皱得很深。
昨日大选上,雀翎玉环交到旁人手中那一刻,他明明也看见了陆雯一瞬间苍白的脸色,那时候她心里一片天,大概全都塌陷了。
太子那时心疼吗?
自然是心疼的。
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妹,从见第一面起就莫名很黏他,喜欢跟在他身后,问他要糖吃。
后来他不管经历多少落魄失意、风光得意,身边永远都是她在陪着。
外人面前性子跋扈泼辣的陆雯,对他却是全然不一样的温柔体贴,高兴的时候与他一起笑,低落地时候千方百计逗他开心。
可在遴选太子妃的权衡中,他到底是把她弃了。
“容深,此事是孤的过错,不该教阿雯伤心,但孤同你说句真心话,孤喜欢她,若非如今情势至此……孤什么都愿意给她。”
太子心性温善,当着陆珏的面将话说出来,自然是发自真心。
然而温善的另一面,往往还伴随着优柔寡断。
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与姜家的一场局已经做下,陆雯已经被放弃,太子如今却又放不下,难不成还要与陆雯藕断丝连,有朝一日要陆雯屈居旁的女人之下?
不。
陆家女绝不为妾,帝王妾也不可能。
陆珏眸中冷凝,再开口便没有多留情面,“殿下的确是错了,错在妄想鱼与熊掌兼得,通天之道本就艰难险阻,殿下既做了选择,目光就该永远看向前方。”
若太子打从一开始便坚定要陆雯,陆珏并不会拦。
兴许是他过于自傲甚至自负,男人的青云之图本就不该只由一桩婚事定论,太子妃的人选无论是谁,于帝王之路都只能算锦上添花而已。
可如今做了决定却又放不下,这着实教他很失望。
太子唇角浮出苦笑,望着陆珏没有答话。
自己这个表弟冷心冷情,太子也不是第一天知晓,他说出这样的淡薄情爱的话并不奇怪。
可陆珏难道就从没有过割舍不下的时候吗?
殿中一时寂静,呼吸可闻。
片刻,陆珏起身告辞,该说的都说了,他今日前来,本就不为讨公道,情之一字没有公道,只是太子与陆雯之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他临走前朝太子拱手,警醒道:“长公主已站在殿下身后,殿下如今该费心的,是如何与姜家将这局棋顺利走完。”
昨日大选上,姜蕴收到的是十三皇子的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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