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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旁人都百般羡慕的安寝环境此刻可是难煞了齐东珠,若不是她怀里抱着刚刚昏睡过去的小萨摩耶,能急得抓耳挠腮。她单手稳稳抱着暖烘烘的小毛崽,在不打扰小毛崽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往门边儿贴,想要听清楚外殿发生的对话。
顺着一点儿门缝儿和门上细帘的缝隙,她听到康熙的低沉的声音,却有些分辨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倒是佟贵妃和惠妃的声音带着女子特有的高昂音调,反倒是隐约入耳。
但后宫女子的说话儿方式,齐东珠可是听不太习惯的,半天儿也没有分析出什么道道,倒是康熙将茶盏置于地面那一声,让齐东珠听了个清清楚楚,当即心下一沉,觉得这皇帝果然情绪不稳定,发火儿了。
佟贵妃走了,惠妃一人能顶得住吗?
有那么一瞬,齐东珠也想到自己干脆出去将罪责都顶了算了,可等她回身准备把萨摩耶阿哥放在他额捏身边儿的时候,系统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你若死了谁给他把骨头接回去”。
虽说这接骨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但齐东珠并不觉得这个时代还能有人比有系统作弊的自己接得更好。中医传承早在中原几番动荡中断绝了,这刮骨疗毒、开颅缝针的本事,当朝太医可谓是并不精通。
因为康熙喜爱西学,有些通晓西医的传教士倒是市场应皇帝诏令,在宫廷之中行走,但要齐东珠实话实说,她觉得这个年代的那些笃信天主教的西医并不会日日沐浴更衣,而刚出生的幼崽又极其孱弱,若是染上了什么细菌和病毒,那才是要了小萨摩耶的命了。
况且他们用的刀具是否经过好好消毒,还是个未知数。
齐东珠在榻前踟蹰不前,焦躁地转了又转,最终又抱着温温软软的萨摩耶幼崽缩回了原处,咬住了下唇,愤恨自己这遇事不决的性子,而此时门扉乍响,她一抬眼就见到康熙带着一脸收敛过的怒容,推开了门。
齐东珠和康熙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四下无人出声。
惠妃推开了清露给她包扎掌心患处的手,越过了低眉顺目的梁九功,走到康熙一侧,轻声开口道:
“皇上,嫔妾叫纳兰姑姑来陪产呢。她和双姐速来相熟,此刻还没离开,冲撞了皇上,都是嫔妾之过。”
康熙眉眼压下来,从鼻腔里嗤笑一声,竟越过了惠妃,直直对齐东珠说道:
“朕回回都在意想不到之处碰到你,也是你的本事,纳兰东珠。将八阿哥抱来。”
齐东珠心道,她这辈子恨不得没碰到过康熙才好。她一点儿也不想把怀里这个惨遭重创又好容易昏睡过去的小毛崽交给康熙,但却不得不缓步挪上前,将小毛崽酣睡的小脸儿凑到康熙面前给他看。
她其实没准备放手。来清朝有两年余了,她知道旗人有抱孙不抱子的传统,更何况她私心觉得康熙守着一堆早该腐烂的规矩,为人还事儿多,应该是不会亲手抱着个刚刚出生,身上的毛毛还没有完全干透的小毛崽的。
可谁知康熙低头扫了一眼萨摩耶阿哥,便伸手将他从齐东珠的怀抱里抱了出来。齐东珠手里的崽崽被抢走,心里骤然生了好大一股怨气,反复在自己心里宽慰自己道,康熙是萨摩耶幼崽的便宜爹,抱一下也是应该的。
萨摩耶阿哥本就有重创在身,此刻又被挪出了香软的怀抱,移到了康熙明显比较粗糙也不柔软的臂弯里,便被惊醒了。他和比格阿哥又不一样,兴许是方才生产时遭受了巨大的风波,此刻哭声都细细弱弱的,两只后爪被包进襁褓里动不了,两只前爪又只能活动一只,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在康熙怀中皱起小黑鼻头嗅了嗅,闻到了康熙身上那股龙涎香,小毛崽闻不惯熏香气味儿,那只尚能活动的小毛爪搭在了自己的小鼻头旁边儿,巧克力色的小爪垫翻了出来,惹人怜爱极了。
萨摩耶阿哥哭了几声就哭累了,抽抽嗒嗒地伸了几下小毛爪,引得康熙也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儿,被萨摩耶崽用软软的小爪子勾了手指。
娇儿在怀,还难得是这么一个长得好看又亲自己的,狠狠舒缓了康熙那憋着怒火的心,也满足了他的一腔慈父之情。可他的目光旋即落在了小阿哥的另一处小手上,见那处被缠在被褥里,以一绳结儿固定住。
康熙当即想起了那八阿哥天生手臂有疾的传言,蹙起了眉,余光扫过惠妃那不动声色却隐隐变得凝重的面容,又落在了明显养气功夫不够好,已经开始紧张得抠衣角的齐东珠身上。
他狠狠瞪了那莫名出现在此处的小奶母,此刻脑海中倒是想通了来龙去脉。想来惠妃当日能盲目相信齐东珠能治好大阿哥的天花,在卫氏难产,太医又束手无策的时刻,自然也能想起齐东珠这个惯会些旁门左道的赤脚大夫。
而在太医和产婆都没法子的时候,齐东珠能让卫氏和八阿哥母子均安,若不是什么逆天改命的本事,便是用了什么特殊法子。而观延禧宫上下这幅心虚气短,惴惴不安的样子,想来定是出了什么差池。
康熙想通了其中关窍,目光便落在了八阿哥被被褥包裹着的右臂上,深深蹙起了眉。一个阿哥,若是日后不得用右手习字练武,这又该如何为国效力,为民请命?
他抬手准备解开布结,去看看八阿哥伤势是否无法挽回,耳畔边传来齐东珠双膝跪地的声响。
“皇上,八阿哥伤处并非天生,是奴婢情急之下所为。若此臂不断,卫常在性命难保,八阿哥就算能降生,也不一定能成活。但奴婢下手有数,能让八阿哥的手完好如初,皇上若降罪,那便——”降在我一人头上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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