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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姐姐是不是一直在怀疑祖父的死跟老夫人有关?”离开福禄院儿的路上,夜楚怜说,“四姐姐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这两天你让我和大姐姐把药都倒掉,一定是有原因的。”
夜温言便反问她:“祖父去世这件事,你怎么看?”
夜楚怜想了想,说:“我姨娘曾说过,老太爷寿元还没到一甲子,身子骨也一向硬朗,虽然不如年轻那会儿,但也不至于说没就没。她一直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对劲,但府里没人追究,她的话更没人肯听,便也只能放下了。”
她说到这里缓了缓,声音压低了几分,“姐,我是这么想的,如果祖父的死有问题,那大伯的死就更有问题了。当初大家都说他是因为伤心过度生了病,但这个说法你觉得靠得住吗?大伯是上战场打仗的将军,生生死死看得太多了,那些头一天晚上还一起喝酒的兄弟,指不定第二天就掉了脑袋。所以就算是亲爹过世,也不至于就伤心到把自己的命也给搭进去。”
夜温言苦笑,“你看,这个道理你都懂,其它人怎么可能不明白。”
原主的记忆里,对那天发生的事情记得很深刻。父亲咽了气,母亲哭得昏了好几回,每次醒来都会说不可能,你们父亲不可能就这么死了。可人就是死了,她再哭也哭不回来。
夜楚怜又说:“如果祖父的药被人动过手脚,那大伯那头指不定也有人动手脚。我只是想不明白,如果是祖母跟祖父之间有什么事化解不开,导致她必须用祖父的死才能平了自己心里的怒。那大伯又是为什么?她有什么理由去害自己的儿子?”
夜温言也不知道老太太跟大儿子有什么仇,就算父亲的死跟老太太没关系,但老太太对大儿子以及大儿子一家的态度也是有目共睹的。
“姐。”夜楚怜挽上她的胳膊,“多了我也不问,我就是想跟姐姐说,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请一定告诉我,不管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去做。”
夜温言看了她一会儿,就问:“确定要参与进来?你要知道,调查这件事情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杀人灭口。我能自保,但我做不到时时刻刻都保护好你。”
“没关系,我不怕。”夜楚怜说得很认真。
“那万一将来面对的,是让你很为难的抉择呢?”
“你是说我的父亲吗?”夜楚怜一脸的苦涩,“姐,我能保证我姨娘在这些事情中是干干净净的,而我也只在意我姨娘。至于我那父亲,他对于我来说还不如个陌生人。二哥或许还巴望过能得到父母的疼爱与重视,我却是连想都没想过的。从打懂事起我就知道,想要在这个家活下去,就必须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低到他们都把我给忘了,我也就能活了。”
她捂了一下脸,再放开手,面上尽是酸楚。
“可惜,就算是我们已经把自己压到最低,他们依然不肯放过我。如果不是这次大丧,我可能就要订婚了,对方是个傻子,是萧老夫人娘家的亲威。我父亲为了巴结萧家,为了巩固将军府和萧家的关系,就要把我送到一个傻子身边,还说这是我的福分,因为那傻子是嫡子,我嫁过去也是正妻。我一个庶女能嫁给嫡子为正妻,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是因为二夫人心里想着我,才把这样一门好亲事给了我。姐,你说荒不荒唐。”
夜温言对这件事情没有印象,二房的事从来都是偷偷的做,老夫人也不会当着大家的面来说,所以这事儿她不知,母亲穆氏应该也不知。
夜楚怜还在继续说话:“后来是因为我们家接连大丧,这件事情才不得不暂缓下来。姐,说了你可能都不信,在我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对我笑过,每次他看我时,我都感觉那眼神里是带着算计的。他一直都在算计手底下这些子女,哪一个能送到哪里去,能为他带来多少好处。我们就像是物件儿,被他握在手里,待价而沽。”
夜温言叹了一下,她也很无奈,夜家二房活出了大房家主的感觉,反过来大房这边倒是一片和睦。当然,也要除去夜连绵。
如今二房当上家主,不管是夜景盛还是萧氏,都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未来的日子应该会更加精彩吧!只是苦了这些孩子,不知道他们的未来究竟会是什么样的。
“姐。”夜楚怜摇了她两下,“你就带上我吧!我是夜家的孩子,夜家塌了我也得跟着一起塌,所以我必须得给自己谋条出路。”
“你想要什么样的出路?”
“不知道。”夜楚怜摇头,“我只知道跟着四姐姐准没错。姐,你别怪我心眼多利用你,就算是利用,我也会付出我所能付出的全部,我也不会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只希望将来我和我姨娘到了山穷水尽那一天,四姐姐能拉我们一把,就像你拉二哥一样,别的我就不求了。”
从来楚楚可怜的夜五小姐,在这一刻反倒是摒弃了一惯的模样,目光异常的坚定。
夜温言便点了头,“那就跟着我吧!一心一意跟着我的人,我总不会叫她吃亏就是。”
夜楚怜很高兴,就连身后跟着的丫鬟随喜都替她高兴。主子有了保障,丫鬟也跟着沾光,今后能有四小姐的庇佑,未来总算能看到光明了。
于是随喜就问了一句:“那五小姐还要不要听二老爷的话,学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夜温言不解,“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你父亲让你学什么了?”
夜楚怜叹着气说:“是一种画舞,一边跳舞一边用脚在地上做画。冬天地上有雪时就在雪里画,春秋地上没雪就在脚上绑好染料,用染料画。但教我的那师父又说绑染料画的没意思,没人爱看,画舞真正的精髓是用血画。就是提前把脚掌刺破,用自己的血画。”
夜温言听得直皱眉,北齐人是有病吧?哪来那么多奇怪的舞种?李嫣然整了个刀尖舞,夜楚怜这头又整出来个画舞,这得是什么人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的研究这玩意?
“四姐姐放心,这两天我就没再学了,而且我也跟我那舞蹈师父明说了,我不学这种东西,等她拿完这个月的例银就可以离开。这种舞走的是歪门邪道的路子,能相中这种舞的男人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东西。至于学其它的……其实也学不到什么了,分茶的师父这两天也要走,琴师和画师府里也没再给结工钱,早三日前就离开了。”
坠儿听了这话就做了总结:“合着二老爷这是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想白占人家便宜呢!他怎么那么扣呢?”
夜楚怜就说:“也不见得是扣,以前也大方过的,可能就是不想再栽培我了吧!其实我无所谓这些,学与不学都没什么损失。我倒是幻想过,如果有一天我能有一间小铺子,让我随着自己的心思去打理,那我就开间酒坊,亲自酿酒。四姐姐还不知道吧,我有一手酿酒的绝活儿,是我姨娘传给我的。”
夜温言还真不知道这个,于是就问:“柳姨娘懂酿酒?”
“嗯。”夜楚怜点头,“姨娘跟我说过,柳家原本就是开酒坊的,许多年前酒坊开在外城的一条深巷子里,每次开坛的香味儿都能吸引许多人。真真应了那句话,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姨娘从小就住在酒坊里,看着我外公酿酒,还帮着尝酒。外公就这一个孩子,所以手艺尽数都传给了她。大概是从五六岁时就开始教了吧,反正用姨娘的话说,在她卖身为奴之前,酿酒的手艺已经比外公还好了。”
夜楚怜说这些话时眼里闪着光,整个人都活泼起来,“可惜后来外公得罪了人,酒坊让人给砸了,我姨娘被迫卖身为奴,去给人家做了丫鬟,再后来又成了夜家的妾。这些年我们母女算是将军府里最清闲的人,闲来无事,姨娘就把酿酒的法子又教给了我。我偷偷实践过,姨娘说我很有天分,手艺不比她差。”
夜温言听到这里就有了些想法,她跟夜楚怜说:“内城李家的医馆我送给我大哥了,还有边上的布庄送给我大姐姐了,听说这些日子大哥一直在那边忙活,好像是要把两家铺子打通,都变成医馆。我觉得酿酒这个手艺不错,所以我想做一批药酒出来。酒里的药性我来加,你只管把酒酿出来,我会尽可能的不让药性影响酒的味道和口感,这样人们就可以在喝酒的同时也能强身健体,甚至去病疗伤。你觉得这个主意可好?”
夜楚怜的喜悦几乎就要溢出眼眶来,她抓着夜温言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好好好,太好了,我这就去酿。不对不对,得先准备材料,还得有块地方,不能在家里,我父亲和二夫人不能让的。要不我就去医馆吧,我帮大哥哥先张罗着,医馆弄好了我就开始。不对不对,还缺银子,买材料也要挺多钱。随喜,你赶紧回我屋去,看看咱们还能凑出多少银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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