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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瑛,你知道吗?这个宫里,最清醒的人,其实是闻月。”
司空瑛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话语在此时都显得多余。
她站在原处,望着宫人将顾毓秀押送离开,忽然凄凉地笑了一下。
最清醒的人是先皇后吗?是啊,其实她早就知道,也早就清楚了。
她还记得那是她刚进宫不久的事情,一个满树金黄的秋日,闻月与她坐在定宁宫的秋千上,温柔地回忆着她们还在闺阁中时候的趣事。
夕阳西落,她的身影格外柔和,像是身处幻梦中一般。
司空瑛记得,末了,她说:“圣上是个好君王,是个勤勉的君王,可他不是好丈夫,更没法做一个臻于完美的父亲。这宫里,期盼任何事情都好,唯独不要期盼的,便是圣上的感情。”
司空瑛很难想象那会是一位备受宠爱的皇后说出来的话。
可此后数十年,她亲眼看着闻月离开,看着罗贵妃身死,看着这后宫之中的宫妃一个个变成她们从前最讨厌的样子,却是越来越明白当时闻月那些话里的意思。
圣上确实是一个好君王,还是个精于谋划运筹帷幄的君王,可他最爱的只有自己,这后宫之中的每个人,遑论受宠还是不受宠,其实都是一样的。
罗秋荷以为圣上心里爱着闻月,所以此后这些年不准任何人模仿闻月的样子,可司空瑛明白,那不过是一个帝王自诩情深罢了。
她记得闻月离开的那个冬天,在缠绵病榻时,曾微笑着问她:“你说圣上待我不同,可这三宫六院,可曾少过人呢?”
忠勇侯府被查封了,镇北军的旧案沉冤昭雪。
燕老夫人在祠堂长跪了一个晚上,似乎终于了却了心愿,在第二日自请面圣,呈上圣上赐下的一块“忠魂”牌匾。
林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命人将这块牌匾悬在了天风营主帐之中。
又一年春来的时候,林悠听说顾萱自尽在被发配往南疆的路上。
她忽然想起前世,顾萱与大皇兄成婚后,两人几乎是互相折磨了许多年,她那时甚至觉得顾萱是个蛮不讲理的人,连此前京中关于她的才女传闻都一并认为是众人没有辨别的能力。
可直到胡狄人要打进京城的时候,那会整个宫里,或者说整个城中都乱了,遑论主子仆人,哪个不是卷了钱财就要外逃?
连宫里都跑了不少的宫人,哪个宫中都有丢了东西的,甚至那些不引人注意的宫妃都有趁乱逃离的。
可顾萱却留下了,她守着她与大皇兄成婚的宫殿直到最后一刻,在林悠身着嫁衣决心赴死之前,她从宫人口中听说顾萱自尽在了正殿前。
想来她到底还是存了些傲人的心气,便是死也不愿落入那被人肆意玷污的境地。
这样想来,好像在发配的路上寻死,确是那样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镇北军旧案平反,朝中的势力彻底地大洗了牌,一切好像终于步入了正轨,不必再担惊受怕,也不必再寝食难安。
四月,燕远入宫,将天风营副将的令牌呈给了圣上。
他以若北疆有战,立时带兵出征的承诺,换了一个少将军的空头衔,自然,那出征之前的生死状,林悠敲过的朝夕鼓,也因着这一连串的事情一笔勾销。
从承乾殿中出来时,天光明媚,他的小公主正在不远处的宫道上等着他,而他,也终于要成为她的驸马,只有一个身份的驸马。
“父皇同意了吗?”林悠见他走过来,便连忙迎了上去。
燕远朝她笑笑:“自然同意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林悠却觉得心里失落了一下,她垂着眼帘,一边同他往前走,一边问道:“你不后悔吗?”
燕远看向她,没忍住笑了出来:“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你原本不用放弃这些的,便是朝堂里那些老大人们都不再提之前那个什么规矩了。”
燕远看着她,缓缓地说道:“不过是没了那个副将的名头罢了,还是要去天风营帮他们练兵的。权力又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有你就够了。”
他说得太过自然,林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就拐到这上了……”
“悠儿,我们为查当年之事,在代州经历了太多,倘若继续兵权在握,一时半刻没什么,可日久天长,总难免生出嫌隙。早早放开那些,才得一身轻松,不是吗?”
林悠看向他,她的少将军,还像很多年前一样,目光纯粹又干净,只是耳朵,好像又微微有些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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