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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许多以退为进的迂回巧妙与慷慨陈词的直白,云滢看了也自愧弗如。
这话说了好像和没说也没什么区别,太后微有些不悦,她也不算太委婉:“既然受益良多,那便该学着去做,你现在身子娇嫩金贵,皇帝又是个不大精细的人,从没照顾过妇人,他心里记挂着国事,也照料不好你。”
云滢心里已经知道太后会这样说,但是面上还是装出不懂的样子,有时候她能在皇后面前说出口的话,对太后是说不出来的。
圣上自己身上又不是没有腿,连皇后都无法约束圣上,他喜欢去谁那儿自己哪里管得住。
她对云滢其实还是有几分喜欢的,谁不喜欢有一个漂亮姑娘天天对着自己尽心呢,如今贵妃已经有了身孕,将来说不定便会生下陛下的长子,她也愿意另眼看待。
“且不说官家如何,便是贵妃自己,也该爱惜自己的身子,”太后瞥了一眼她,彤史上最近都是空着的,但她却不大信:“皇帝夜里有没有扰过你?”
这个问题未免有些太直白了,云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尖,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圣上是实诚的君子,知道妾有孕,只会说些关于孩子的事,从不往旁的地方想。”
这话也不尽然,圣上期间偶尔按捺不住也会解了她的衣裳亲吻抚触,但是再过火的事情就没了,她就像是吊在人面前可口的夹馅小点心一样,看得见,吃不着,偶尔品一品知道什么味道就行了。
“老娘娘也是知道的,官家是十分盼着这个孩子的,哪里会行涉险之事?”云滢平静了心绪,略带了一点撒娇意味地同太后道:“您是最清楚陛下的呀,怎么还来问妾?”
他肯做君子,那是瞧在孩子的份上,若是只有他们两个,哪里会做柳下惠。
太后的面色缓和下来,拿了团扇,笑着点她:“儿大不由娘,圣上多大的年纪,白日我自然清楚,夜间如何晓得?”
“官家不叫你搬出明光堂,他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这吾也没什么好说的,”太后闲适地饮了一口茶汤,却让嬷嬷给云滢上的是温水:“但贵妃是如何想的呢?”
这个问题太后问的比云滢想得要更晚一些,云滢见太后饮过茶放在桌上,才低头回答:“出嫁从夫,自然是官家怎么想,妾就怎么想。”
太后没有说话,云滢知道她是在等自己说为什么。
这已经是太后看在她是贵妃且有身孕,很给她颜面了,当然换在以前,她也不敢如此直接地回答。
“官家心里固然记挂着天下,但也记挂稚子,怕出了差池才想着亲自教养,妾无非内廷一个女子,哪里能左右陛下的心思,”云滢抬头去看太后,或许是有了身孕,人无形中也多了些身为母亲的平和:“娘娘您也是知道的,妾并非六宫之主,终身仰望陛下,哪里会不愿意与陛下长相厮守?”
“妾愿与不愿,决断皆在圣上,若是说些谎话哄骗老娘娘,是妾不孝,也显得虚伪,但如果违背自己的本心去同圣上分说,不单单是伤了陛下疼我的意思,也委屈了自己。”
云滢也随着皇帝看过许多书,虽然她背不出来,但人的思想总是灵活的,“娘娘叫我读《女则》,是想叫我学一学作为嫔妃的道理,妾是小辈,当然感激您的教导,但是即便贤德如文德皇后与老娘娘,也时常会有不愿被束缚在规矩里的时候,妾没脸没皮惯了,自然德行上就更差一些。”
这话便是明着拒绝她的意思了,太后颇有些意外,但是却没什么厌恶感,“这话是皇帝教给你说的?”
若是没有圣上的授意,她就算是皇后,也不敢在她面前这样说。
云滢摇摇头:“官家不知道妾同娘娘在一起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只听说您夸我,高兴得很。”
太后定定地望着她,这样的容貌,且又知情识趣,难怪圣上会喜欢她:“吾记得你也算是官宦人家,偶尔殿试名册呈上来,也有几位云姓的后生。”
这个姓氏不常见,她主持朝政的时候自然也会看一眼这些,见到这个姓氏也就记下来了。
云滢不知道太后怎么突然问起了她的出身,起身站着回答:“承蒙娘娘记挂,先帝与今上两朝,妾家里一共出过五位进士。”
每三年才有一次殿试,一回选三十三名进士出来,开恩科那是难得能遇上的事情,云氏一族就能占到好几个,哪怕官位不高,也可见云氏的人确实是有几分聪明的,大概也能教养好皇嗣。
“站起来做什么,吾又没有怪你。”
太后笑着叫她坐下,就算人在回心堂,实际上也知道同一种问话,云滢在皇后面前恐怕不会这样委婉恭顺,但她现下对皇后亦生出许多不满,哪怕是为中宫做脸,也不见得就全向着她。
“吾也不喜欢太遮遮掩掩的娘子,贵妃伺候圣上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官家的脾性比旁人更了解一些。”
太后叹了一口气:“同你说这些也不是吾这个老婆子非得要做个恶人,七郎也是个正常的男子,你们感情又好,平日里他是最疼你的,现下他忍得住,还有八个月,难免会有难以克制的时候,万一铸成大错,不单单是伤了你与皇帝的情分,也断了你的倚靠。”
万一皇子有碍,圣上当然心痛,他与云滢恐怕从此以后也会有些隔阂,圣上还可以召别的娘子再生,但是云滢恐怕要承担的后果更严重。
“男人便如女子手里的风筝一般,有时候紧一紧,可到了时候也该松一松。”
太后望着她,这算得上是她统领内廷长盛不衰的经验,皇帝的元后和如今的皇后都是学过的,只是两个人都只学了一半,一个仗着与圣上是少年夫妻,觉得自己是皇后便无所畏惧,几乎是视嫔妃如仇敌,恨不得将每一个承恩的嫔妃都遣散,叫她们离皇帝远远的。
而另外一个又太贤惠了,贤惠用错了地方,不得要领。
“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男人在外头消了火气,心里头也觉得对不住你,旁的嫔妃不过就是偶尔调剂,外面尝个新鲜,回到福宁殿里照旧是和你感情好,你又不必为了那事担惊受怕,岂不是两全其美?”
作为圣上的妻子,贤惠也该有贤惠的目的,得叫男人知道这贤惠全是为了他不得不受些委屈宽宏大量,心底自然更爱重她。
皇后虽然贤惠,但却失了前提,皇帝本来就不中意她做皇后,那一分内疚心疼是建立在原本有宠的基础上,她这样总是送养女给皇帝,其实有时候圣上也会觉得不耐烦,反而不会觉得皇后有什么好。
云滢还没等说什么,外面的内侍已经在传唱圣上与皇后进来。
临水亭子离宫殿不算太远,太后已经遥遥听见了声音,也不用人小跑过来禀报再吩咐,叫了自己身边侍立的宫人去传话,“请官家和娘娘到这边来说话,吾是懒待动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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