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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儿的哭声逐渐近了,他被人从竹舍里提着出来,看见湛君就挥舞着手臂喊姑母。
湛君喊着他的名字冲上去,竟成功将人夺下,当即抱进怀中,戒备着往后退。
“你们是谁的人马,作何找我们麻烦?”
月不知何时已入深云,天地间昏暗一片,唯有面前灯火是眼前唯一光亮,四周尽是玄衣夜行之人,火光映照下,有如鬼魅。
“我道这声音听着熟悉,想着该是旧人,原来竟是公主殿下,数年不见,不知可还识得微臣?”
湛君听到这声音,一瞬间如坠冰窟,遍体生寒,她听得出来,来人正是李雍。
湛君强装镇定,“你待如何?”
李雍越众而出,站到湛君对面,饶有兴味地看着湛君以及她怀中的鲤儿。湛君不由得将鲤儿抱得更紧。
“既喊殿下姑母,这位想来便是皇孙了。”他笑一下,依稀能窥见旧日影子,“我丢了宝玉,却捡到黄金,也不算是亏了。”
湛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李雍是杨圻的侄儿。昔日大魏尚在,杨圻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元熙五年七夕,帝王诞辰,满宫欢庆之时,杨圻率部入宫,弑君谋逆,屠戮宗室。杨圻大逆不道,天怒人怨,各地纷纷起兵讨伐,自此天下彻底大乱。
杨圻崛起行伍之间,有万人不当之勇,可谋逆之臣,天命不佑,作乱后不久便病死,杨圻之子果而无谋,难成气候,不多时便被义军击破,脑袋挂上了城墙。
大魏国祚已绝,乱党亦被诛灭,只各地诸雄,谁可号令天下?于是各地诸侯,称王称霸,太平之日遥远无期。
李雍既是杨圻的内侄,杨圻及子丧生后,李雍收编了杨圻的残部,转入北境,占据奉州之地,又怎会在此?
湛君立时想到了元凌。
李雍从湛君手里夺过鲤儿,捏着他的下巴看他的脸,志得意满:“大魏皇孙在此,天下谁敢不从?”
湛君想要上前夺回鲤儿,但被两个人按住肩膀,压着跪倒在地。鲤儿因为恐惧而大哭。湛君咬着牙,“如今各地尽是皇帝,大魏皇孙又算得了什么?”她放软了声调,哀求道:“我们不过寡母,天下大局,既无心也无力,看在你我昔日尚有些交情的份上,放过我们吧,你要皇孙,我找信物给你,有了信物,你说谁是皇孙谁便是皇孙……”
“交情?”李雍冷笑道,“公主殿下,我同你可没有什么交情,倒是与你那情郎交情颇深,我正好许久不见他,不如你写信,请他来,咱们几个叙一叙旧情!”
陷入此等绝境,湛君一口气没上来,泛起心绞痛,倒在地上,痛到以手抓地。李雍手里捏着人质,不怕她有诈,因此只是冷眼看着。鲤儿却不能看姑母这般,于是张口去咬李雍的手臂,李雍吃痛,下意识松手,鲤儿连滚带爬跑向湛君,嘴里不停喊姑母。李雍伸手要抓他回来,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冷风滑过耳畔。
李雍机警,立时抓起一人挡在身前才保全了性命,惊起抬头,只见他带来十数人已尽数倒地,生还者唯他一人而已。李雍额间冷汗低落,当即猱身上前要去抓湛君,然而被一支利箭阻退,没有片刻疑虑,他立刻闪身飞入草木丛中,于黑暗中消弭无形。
乱局方始,湛君便把鲤儿压在身下护着,此刻她仍旧喘息困难,鲤儿哭着在她腰际摸索,找到一个药瓶,倒出一丸药,扒开她的嘴喂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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