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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裴寂,连安慰人都这么有理有据,不服不行。
她听罢点点头,刚要再开口,却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宁宁这会儿已经下了木桩,裴寂之前握在她腕上的右手……却还是没有松开。
他的手并不像世家子弟那样自小保养、毫无瑕疵,而是处处生了茧与伤疤,落在宁宁手腕时,带来略显粗糙的摩挲感。
裴寂的身体一向冰冰凉凉,如今手心里却有股淡淡的热。她出乎意料地并不觉得抵触,只觉得莫名心慌,眼神故作镇定地转来转去,最后鼓起勇气扭头去看他。
察觉到宁宁直白的视线,裴寂右手上的力道明显一轻。
他从未与谁牵过手。
曾经的裴寂觉得这个动作累赘且麻烦,与旁人的一切肢体接触他都不喜欢。然而遇见宁宁,却情不自禁地想要一点点靠近,一点点上前。
不把手从她腕上松开,于他而言算是一场耗尽所有勇气的赌注。
宁宁也许会厌恶他手上狰狞的伤疤与老茧,面『露』嫌恶地挣脱,也许并不愿意接受他的触碰,尴尬一笑后收回左手,但也许,她会在短暂的错愕后逐渐接受——
那样的话,会让裴寂觉得,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远。
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到过安心,纵使向来冷傲阴郁,骨子里却还是从出生起就逐渐蔓延扩散的自卑与自厌。
裴寂不知道她会怎样做。
十指都像在发烫,他从未如此紧张。
“那个……裴寂。”
耳边传来宁宁干涩的嗓音,他强压下内心悸动,掀起眼皮时,长睫在眼底打下一层浓郁阴翳。
她欲言又止,似乎下了某个决定,缓缓停下脚步。
然后伸出另一只手,低头将它覆在裴寂右手上,把少年苍白修长的手轻轻移开。
裴寂心口一空。
失落与无措铺天盖地地砸下来,心脏像是在拼命狂跳,却又仿佛一动不动悬在胸腔。滚烫的热气在刹那之间席卷周身,让他狼狈地垂下眼睫。
“抱——”
他没想过,自己的声音会变得这么哑,像石块划过地面,粗砺又难听。
然而裴寂只说出了这一个字。
当“歉”字涌上舌尖时,他看见宁宁小心翼翼抓着他的右手,有些笨拙地往下移。
而她的左手慢慢靠近,先是指尖落在裴寂凸起的骨节,然后手指整个往下压,指尖、指腹、乃至整个手心尽数贴着他的皮肤,将他生满疤痕的右手包裹大半。
像一团暖和的棉花,无比温驯地笼在他手上。
心脏砰砰砰地跳起来。
满带着欣喜的、慌『乱』的、不可置信的情绪,像『潮』水那样一鼓作气席卷而上。
裴寂心尖颤个不停,无法呼吸。
随着心跳声一起响彻耳畔的,还有女孩轻轻柔柔的嗓音。
宁宁握着他的手,像之前那样继续往巷道深处走,很认真地对他说:“这样才叫牵手哦。”
裴寂:……
裴寂低了头,用发丝遮挡住通红的耳朵:“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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