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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滕颖之想跑，但显然身边的人不让。他低着头也没有去看对面，干脆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慢吞吞地打开纸袋自己吃自己的。陆伯照常送了红茶来，给滕颖之的则是一壶刚煮好的红豆奶茶。烤鸡腿的味道并不重，却也如预想的那样和滕颖之身上的酒香混在一起，引得滕凇无意识地蹙眉。他两指顺着桌面将红茶推开，让陆伯把刚买回来的桃酒打开。陆伯离开不久便端着一杯桃酒回来，姿态恭敬地放在滕凇手边。滕凇抿了一口，酒味很淡，桃香更重一点，和滕颖之身上散发的味道不甚相似，他身上的那股桃酒味酒香则更重一些。一杯饮尽无甚作用，显然是和气味无关，不是滕颖之身上的那股酒香，就是不行。少年坐在身旁悄无声息地啃鸡腿，滕凇偏头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蓬松毛绒的脑袋，似乎是想拍出点气味来。对面夫妻俩等了许久，都快耐不住性子了，倒也没敢先开口。终于滕凇放下酒杯，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声响，上位者的倨傲气势泄露一瞬，“说。”滕瑞承连忙开口：“是这样，21号是小霁生日，我们昨晚商量了一下，想在家给他办场生日宴。20岁嘛，肯定要隆重一点，这孩子刚刚被接回来，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对外介绍他的身份。”“21号不是颖之的生日吗？”滕凇漠然道。贺西棠瞥一眼头都没抬的滕颖之，“之前查过了，颖之是晚出生的那个，生日其实是22号凌晨，小霁才是21号。现在小霁回来了，颖之的生日就往后挪一天吧。20岁这种整数的生日，还是单独办比较好。”滕瑞承显然是认同这个做法的，但也知道会稍微委屈滕颖之，只在一旁讪讪地点头。滕颖之低着头没有反应，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以后他的生日都会挪到22号。那的确是原主的真实生日，但不是他的，他的生日就是21号。此时听着不免有些难过，心里也清楚说什么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干脆装聋作哑。反正他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过生日了。在多数人眼里，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前20年抢了贺霁的，他天生就应该对贺霁感到亏欠，让出一个生日当然也是也应该的，真挣起来，谁都不会觉得他占理。他的沉默被滕凇看在眼里，眸中的失落自然也没逃过，他出声问道：“颖之没意见？”滕颖之忽然被点名，背脊僵了僵，怕自己掩饰不好情绪被发现，便没抬头也没出声，只是轻轻摇头。滕凇眼中瞬间满布不悦，语气都变了，“既然都没意见，你们自己的家事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刻意来问我。”贺西棠悄悄捅了滕瑞承腰窝一下，催促他开口，滕瑞承咳嗽两声掩饰尴尬，“你平时20号就离开，这次能不能多留一天？小霁是你亲弟弟，他头一次在家过生日……”“没空。”滕凇眼里的清光几乎要溢出来了，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他情绪不好。连话都不听完直接打断，滕瑞承也不敢继续说了。夫妻俩倒是方方面面都为贺霁考虑了个周全，如果滕先生能在贺霁的生日宴上当众露个面，无异于抬高了贺霁的身份，谁都不敢轻易小瞧了他这个半路被找回来的少爷。倒是完全没去想过滕颖之这个假少爷会遭受什么样的议论，当了滕先生的亲弟弟20年，也没见滕先生抽空来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一个真，一个假，真的有滕先生的青睐，假的本身就是假的，甚至连姓氏都是抢来的。外人就算了，家族里旁支的那些少爷小姐今后会怎么看待滕颖之？“生日改了，姓氏要不要也跟着都改了？”滕凇声音冷如铁铸，气息沉沉。贺霁既然被认回家门，把姓氏改回来也实属应当，滕瑞承正要点头，就感觉后腰又被捅了一下。他悄悄转头，就看到贺西棠脸色发白地对他小幅度摇头。滕瑞承拎不清，考虑事情很简单，贺西棠光是看滕先生的脸色就已经冒冷汗了。滕先生这哪是一句提议，分明是在嘲讽他俩。贺霁改姓滕，滕颖之改姓贺。贺西棠还算有自知之明，这件事想都没有想过，就算要改也不可能让滕颖之改，否则岂不是摆明了对外宣布滕颖之被他们扫地出门了么？滕先生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真改了，别说是滕先生，老爷子也得震怒，不扒了他们夫妻俩的皮都算好的了。滕瑞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不不，这肯定不用。”滕凇偏头对还傻坐在一旁的滕颖之说：“你刚刚要去做什么？去吧，这儿不用你陪着。”“好……”气氛越来越僵，滕颖之早就想跑了，此时一听立刻就站起来跑去了厨房的方向。只不过后知后觉回过点味来，他是被哥哥赶走了吗？因为刚才生日都被抢了，他也闷不吭声的默认，一点都不为自己争取，懦弱胆小怕事。昨天刚答应他以后被欺负了会回击，今天被欺负到面门上来了都没有反应。滕颖之重重叹口气，他明知道哥哥更欣赏贺霁那种坚韧不屈的性情，讨厌自己所表现出来的胆小温顺，长此以往只会将他越推越远，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在剧情束缚之下躲避这一点。刚刚应该跟爸爸妈妈据理力争一番吗？他开口了，哥哥肯定会帮他的，然后改变了后续走向遭受闪回……根本无解。他将鸡骨头扔掉，仔细洗过手后准备尽快把甜点做扔到冰箱冷藏，希望哥哥吃到好吃的蛋糕，心情能稍微好一点。滕凇现在心情确实不好，随着滕颖之的离开，他眼中的躁怒也愈发明显。大厅里的气氛一片冰冷僵硬。滕凇看着对面的夫妻俩，幽邃眼瞳满含愠色，出声斥詈：“你们这两个蠢货，一点小事都能闹得家宅不宁。这么想和颖之撇清关系，那就你们一家三口从这里滚出去独立门户！”滕瑞承吓得愣住，贺西棠也吓得心脏狂跳，手心后背沁出了一层一层的冷汗。“这、这怎么是和颖之撇清关系？我们从来没这么想过！”滕瑞承连忙辩解，他确实没这样想，尽管贺霁回来多多少少是给了他一些委屈受，但这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他始终觉得两个孩子相处久了就会好的。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想过要抛弃滕颖之，二十年里养只小猫小狗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从小养在身边会撒娇耍赖也会乖巧听话的孩子？滕瑞承自觉被冤枉，激动得老脸涨红，“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是啊，滕先生，我们是替小霁考虑得多了些，可是您也得想想那孩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吃那么多苦……您还没有孩子，当然不能体会我们为人父母看到孩子受苦时的心情。”贺西棠不敢和滕凇冰冷的眼神对视，嘴上倒是也没服软。谁料回答的是，是滕凇再也压抑不住的暴怒，“你给我闭嘴！”夫妻俩均被吓得一震，神情满是恐惧。滕凇从小就深沉稳重，又自幼在老爷子身边长大，六七岁就懂得隐藏情绪，什么都从他脸上瞧不出来，这是他们糊了他满脸，沾了他满手。随着夫妻俩离开，大厅又恢复了那种诡异冰冷的静谧，连陆伯都不敢多说话。直到滕凇喝完那杯聊胜于无的桃酒，将酒杯掼在桌上，语气还是阴沉沉的，“贺霁住院的事，滕瑞承和贺西棠是不是没少为此刁难颖之？”陆伯忙道：“先生还好，一贯昏昏沉沉，太太着实是有些气昏了头。”陆伯将贺霁入院翌日发生的事也向滕凇简述了一遍，说到贺西棠打算对滕颖之动手，甚至口不择言说出“容不下小霁就给我滚”这种伤人的话来时，滕凇眉间的戾气明显加重了许多。“她倒是挺大的脸面。”滕凇冷嘲一声，这里究竟是谁的家，决定权可不在她手上。滕凇没有多问，起身准备去找滕颖之，还没出大厅便敏锐地停下了脚步。浓郁的桃酒香气飘散过来，不似平时的若有似无，而是厚重得几乎能将人溺在其中。滕凇的躁怒被迅速安抚下去的同时，在未曾察觉的地方，又升腾起另一种隐秘的情绪。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拐角的走廊，即便没见到人，也知道滕颖之就躲在那。滕凇还不能精准的从这股味道中分辨喜怒哀乐，但酒香这么重，说明滕颖之的情绪起伏非常大。他走过去，果然在拐角看到了眼眶通红的少年，见到他的身影出现时还吓了一跳，但是眼里并没有惧意，只是盛着一层泪水和短暂获得的稀少安全感。滕凇被他的眼神触动，微微叹息，走上前垂眸看着他，“我在这，你怕什么？”滕颖之本还能忍住的眼泪，此时一被安慰，瞬间就涌了出来。难得又撞见他在哭，滕凇都没来得及去擦眼泪，就被滕颖之撞进怀里，后腰被他紧紧抱着，胸膛被他抽噎着哭湿。滕凇无奈地拍拍他，心想也行吧，大不了今天不换衣服了。滕颖之在父母那里受的委屈，此时抱着维护他的哥哥彻底宣泄了一通，越哭越上头，竟有些不管不顾地说：“哥哥以后也会像爸爸妈妈那样越来越讨厌我的。”“是吗？”滕凇有些好笑。“是！”滕颖之斩钉截铁，手臂却将人抱得更紧，似乎怕人跑了，跑去贺霁那边，再也不会回头看他了。“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滕凇说完，滕颖之哭得更伤心了。因为以后根本没有他表现的机会，剧情的控制，世界意识的束缚，都只能让他乖乖扮演好惹人生厌的假少爷。哥哥此时的维护，对他来说珍贵得都不敢去回味，怕抿一抿就没了。滕凇尚且是第一次和滕颖之贴得这么近，一低头即便不用呼吸都能感觉到那股酒香涌进鼻腔中，似乎是接近了源头……他肩背微躬，埋首下去，瞬间锁定了源源不断的酒香来源。是后颈。滕凇下意识用微凉的指尖去抚摸滕颖之的后颈，只是还没摸到，不过刚刚触碰到皮肤，怀里的少年便立刻如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样，机敏地将他推开，一手护着后颈猛退了两大步。滕颖之被吓得伤心的情绪消散大半，捂着后颈如临大敌地问他：“你干什么？”滕凇的一手还抬在半空，缓缓直起腰，四平八稳，“怎么了？”滕颖之缓过神，瞬间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后颈的腺体是第二性征，尤其对oga来说，极为私密，抚摸腺体这种行为更带着绝对的旖旎色彩，只出现在有情感或性关系的两个人中。这个世界中并没有abo性别，哥哥也不知道他是oga。滕颖之脸颊染上一层潮红，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解释道：“我、我后颈怕痒……”滕凇双眼微眯，怕痒？应该是那个特殊的地方，比较敏感才对吧。他指尖捻了捻，刚刚并没有完全摸到，但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好像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好，以后不碰你。”滕凇道。滕颖之脸上的赧然意味更重，甚至不敢抬头看他，明明是很简单的对话，哥哥什么也不知道，但捂着腺体的滕颖之还是忍不住觉得这句回答怪怪的，有种说不出的绮色。滕凇往前一步，抬手去给他擦眼泪。经过刚刚的事滕颖之也不敢再做什么反应，任由他擦。但是怎么总觉得哥哥不像是想给他擦眼泪，反而在抹平似的，糊了他满脸，沾了他满手。“去洗洗脸，我去厨房等你。”滚了一手眼泪的滕凇心满意足，这才放过他。滕颖之忙不迭蹬蹬上楼跑回了自己房间，洗完脸后顺便上过药才下去。中央岛台边上，滕凇坐在一旁等他，修长两腿交叠，尊贵又懒散，他手臂支在台面上拇指抵在耳侧手掌半捂着口鼻，阖目假寐，姿态带着十足的慵意，那模样像是在享受什么隐秘的事一样。滕颖之也不敢问他，系着围裙走到对面继续做蛋糕，但是走近了才发现，哥哥掩着口鼻的那只手指缝中露出些微亮晶晶的湿意，他立刻就意识到那是自己的眼泪，哥哥替他擦完眼泪后还未完全干涸……不对不对，应该是哥哥怎么没洗手！他一下就想到昨天，哥哥洗澡的时候还戴着手套，说是手上沾了暂时不能洗的东西，昨天他手上沾的不也是眼泪吗……“看什么？”滕凇缓缓抬眼，漆黑眼瞳威严泄露。滕颖之还没想明白就被他打断了思路，顿觉自己又想多了，转身跑去冰箱把之前调制好冷藏起来的奶酪糊拿出来。手指饼干在酒液里滚了一圈后铺到模具底部，抹平奶酪糊后又铺了一层饼干，再抹上奶酪糊转着圈抚平，然后高兴地叉腰：“好啦！之后放到冰箱冷藏几小时，撒点可可粉就可以吃了。”滕凇简单地嗯了一声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