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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羡子抿着疯狂上扬的嘴角,抬头便听见一阵敲门声,继而雅阁房门被打开,原来是终于上了菜。
天香楼不愧为赫赫有名的顶级酒楼,房门甫一打开,便能闻见令人垂涎三尺的幽香。
再看一盘盘被端上圆桌的菜肴,红烧肉形如玛瑙,油光透亮,肥美鲜嫩的肉汁与油脂浸在肉里,被灯火映出橙红『色』泽;
鱼汤泛着滚滚热气,于氤氲白烟中隐约『露』出晃『荡』着的『奶』白汤汁,枸杞与葱花飘浮其上,只需看上一眼,就能轻而易举想象出入口时细腻浓稠、热气四溢的甜香。
天羡子这厮鸡贼非常,自从摔下楼梯得了城主请客的承诺,之前在众目睽睽下摔倒的郁闷便消散大半,连带着看贺知洲,也重新有了几分顺眼。
他本来就是不爱计较的『性』子,当即被琳琅满目的菜肴吸引全部注意力,乐呵呵地出声:“大家都别客气,我开动了!”
宁宁自然不会觉得拘束,伸手夹了块糖醋藕片。
咬开外面的一层金黄糖浆,牙齿便能触及到被包裹在内的雪白藕片。糖浆酸甜,黏糊糊地浸在莲藕孔隙之间,一口咬下时能听见咔擦一声脆响,藕片清甜酥脆、醋汁微酸与白糖香气一股脑在舌尖溢开,带了点凉丝丝的气,将夏日烦闷消减大半。
好吃。
“啊,好吃!”
贺知洲吞下整整一口的红烧猪蹄,眉宇间尽是无比幸福的傻笑:“比咱们宗门里的烤鹅和西瓜好吃多了!”
郑薇绮毫不犹豫地戳穿他:“这能怪玄虚剑派?要不是你自己整天大手大脚『乱』花钱,能沦落到去饭堂讨饭?”
宁宁低下脑袋闷声扒饭,林浔倏地红了脸,『摸』一『摸』自己空瘪的钱袋。
他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唯有裴寂自始至终没怎么出声。
若要说的话,这好像是他头一回与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席间笑声不停。
他早就习惯了孤身一人,没人愿意接近血脉不纯的魔族后裔,裴寂便也渐渐学会刻意疏离,将自己与旁人隔开深深的间隙。
久而久之,已经快要忘记了与人相处的方式。
至于此刻,在这间雅阁里,虽然大家围坐在一桌,他却同样是格格不入,游离于众人之外。
少年自厌地皱起眉头,眼底尽是浓郁暗『色』。
他实在很糟糕,孤僻又嘴拙,连主动和宁宁说句话都做不到。
这个念头让裴寂微微一愣。
为什么……偏偏会在这种时候想起她的名字呢?
“裴寂裴寂。”
耳边传来含了笑音的清脆声线,裴寂冷冷抬眸,见到宁宁侧过脑袋,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怎么一动不动?怎么,夹不起菜啊?”
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瞬息之间忽然见她凑上前来,笑眼盈盈地伸出右手:“你看,拿筷子应该像我这样——你的姿势全错了。”
裴寂的那位娘亲怎会教他如何拿筷子。
属于女孩的清香取代了菜肴香气,他一时有些局促,放缓呼吸垂下眼睫,学着她的手势慢慢调整动作。
“不是这样。”
那边的几位还在聊得热火朝天,她的声线无比清晰地在耳边响起,宁宁伸了左手,轻轻按在他瘦削的指节上。
然后用了小小的一点力道,带着食指向下移。
在他的食指中央有道横亘的刀疤,是儿时娘亲怒极拿了刀,裴寂无从躲闪,只能抬手接下。
宁宁显然发现了那道旧伤,飞快眨眨眼睛,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拇指,在疤痕上轻轻拂过。
有些酥酥麻麻的痒,像电流一样划过伤痕。
裴寂因为这个再微小不过的动作脊背微僵,屏住呼吸。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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