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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拉拉婚姻中的苦恼（第4页）

“虽然，她和自己脑海里想象的并不太一样，但总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儿子养得白白胖胖；对病床上的丈夫照顾得体贴入微，给人的印象是里里外外一把手。我要向她取取经，问问她是怎样把事业和家庭经营得如此成功的。当然，给她打电话还有一个主要的目的，那就是很想从这位高层次人的嘴里说出：‘巴老师，你也行。’‘你也很能干!’之类的褒义词，这样，我顿时就会力量倍增，继续精力充沛地跋山涉水在人生征途上。这个时间她正在干什么?也许在攻克一个科学难题?还是在尽着贤妻良母之责?把她也拉进我这无聊的深渊，她这种精神境界很高的人会不会很烦?瞧不起我这个平庸的女人?因为她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满脸的自信，她有功夫听我的废话吗?”巴拉拉有一种感觉，仿佛一拿起电话，对方那排山倒海之势就会扑面而来。

“我这颗脆弱的心里还真的难以接受啊。可此时，忧愁已经填满了心胸，如若不疏通，恐怕真把我憋炸了。勇敢点儿，因为我真的是很需要帮助啊。”她拨通了电话，博士的丈夫接住了电话，他告诉巴拉拉，他们已经离婚，前妻已到外地发展事业了。

“你说什么?我和其他人一样，对她可是敬佩之极，况且，看起来，您们夫妻的关系是很不错的，怎么说离就离了?这么好的妻——”还没等巴拉拉惊讶感叹完，对方便挂了电话。

“男人啊，你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女人做老婆?！”大失所望的巴拉拉只觉得眼前发黑，一头便栽到了地上。听见响声的向往从卧室里跑出来，看见躺在地上的妈妈，惊惶失措地扑上去，试图将妈妈从地上拉起来，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巴拉拉却纹丝不动，向往不停地摇着母亲：“妈妈，您怎么了，您醒醒啊，妈妈，您不能死啊，您死了，我可怎么办哪?呜——呜”在儿子的呼唤声中，巴拉拉睁开了双眼，她有气无力地说：“儿，别——，别怕，我没死。”

“妈妈，您醒了?”向往惊喜地喊着。

“妈妈，我刚才搬了很久也没搬动您，您等着，我给爸爸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向往迅速地拨通了父亲的手机。巴拉拉听着儿子一遍遍的哀求声，见儿子一脸失望地重又蹲在了她身边，她那充满悲哀的泪水顺着长长的睫毛悄悄地滑落着。

“天啊，你看见了吗?我在受着病痛的折磨，而他对我却是如此的冷漠，我们形同陌路，我们的婚姻再维持下去有意义吗?我不能就这么躺着，一定要起来，要不然，酒足饭饱回来的他见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烦恼和埋怨。”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力量，她突然“噌”的一下从地上坐起，挺身站了起来，向往屏着呼吸，生怕出一口粗气就把妈妈再吓倒。见母亲终于平安地躺在了床上，按捺不住激动的他这才慌忙地奔过去帮母亲脱鞋、盖被子。

“妈妈，您怎么样了?”向往关心地问。

“我没事儿了，谢谢儿子，孩子，睡觉去，别让我再操心。”向往不住地点头答应着，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半夜时分，睡得昏头胀脑的巴拉拉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了什么，目光呆滞的她微睁着眼睛，她看到了丈夫，他那矮又臃肿，犹如啤酒桶般的身材，平时巴拉拉司空见惯的身躯，此时却夹杂着诸多的反感和不痛快。仰面朝天的丈夫打开了收音机，没音了，他戴上了耳机。心中悲叹的巴拉拉闭上了眼睛。丈夫的手机响声又让她提了精神，她聚精会神地竖起了耳朵，听见了，是一个娇声娇气的女人的声音。“哼，瞧他那一脸温柔敦厚的样儿，就能感觉得他俩关系非同一般。可这事儿抓不住把柄又不能瞎怀疑。”她完全没了睡意。“谁给你打的电话?半夜三更的。”见丈夫放下了手机，耐不住好奇的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发问了。

“管得着吗?难道我在外面就不能有几个红颜知己?”向耷理直气壮地回答。不再做声的巴拉拉脸朝墙，想着丈夫对自己冷若冰霜的面孔，再琢磨一下刚才他和别的女人情投意合的对话，真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巴拉拉看着木墙群上反射出自己的身影，她忽然有一种莫明其妙的感觉：“我是人吗?摇头晃脑的，还长着四肢，应该是人的特征。可我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我没有任何感觉，有的只是一种自我分离的痛苦，我孤独、疲惫，我看得高于一切的生命却活得没有任何意义。男人是为了脸面而活着，而我们女人，人生的目的就是寻找爱情，为爱而活，我想过相夫教子的生活，我渴望创造一个温馨的家，我希望丈夫骨子里都透着对我的爱：他能给我问候，让我在快乐的歌声中忙碌着家务；他能给我温柔，不让我独自伤悲忧愁；他能给我静谧，让我在愉悦中完成自己喜欢的事情；再给我啊，给我一些赞美的诗句，让我的心总陶醉在美丽的梦幻之中。可现实呢，我们却是一对离心离德的夫妻，深深的失落感觉控制着我，丈夫在无谓地消耗着我的生命，我呀，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我期盼高质量的婚姻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行尸走肉般地活着，真正的女人的生活应该是燃烧的一把火；真正相爱夫妻生活应该是相互愉悦的，而不是像现在的忍受。”

无声的泪水从她那迷茫的眼睛里渗出：“我是让男人一往情深的女人，就像一把小提琴，只有轻轻地摸挲，才能发出最美妙的旋律。我是个有独立意识的女人啊，为什么不能勇敢的说‘不’?为什么强者总是折磨弱者?”听着他震天动地的呼噜声，巴拉拉真是愤怒：“倘若不发泄，我真会气绝身亡的，这个让我忍无可忍的生物！”她跳下床，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圆珠笔，在他的后背上打了一个叉：“无庸赘述，在我的审判庭里，把这个欺人太甚的家伙给判了!”然后，她一头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趴在墙上泣不成声：“我不是一个无感觉的雌性动物啊，我是一个有知觉、有热情、有尊严的女人啊，我不愿过这种焦头烂额的生活，我厌恶自己，这哪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过的日，若灵魂没有交出，感情上没有接受，只是尽着婚姻赋予妻子应尽的义务，对我来说，那真是一件叫人叫苦连天的枯燥乏味的工作。”此时的巴拉拉被愤怒和屈辱交织着。

这个溢着苹果般浓郁香气的女人，对这个男人真是恨之入骨。“是啊，我们没有了爱情就应该离婚，这样假装的维持是虚伪，做作，自欺欺人的。”水击打着她的头顶，顺着她的眼睛、鼻子、嘴巴往下流着，击打在地板砖上哗哗作响，她两臂抱在胸前，把水存在臂窝里，储满后再猛一松开，哗的一下，水落在地面。“哈，这玩水的感觉可真好。”水让她感到惬意，使她那焦躁不安的心里得到了一丝缓解。经过沐浴的她又恢复了生机，晶莹的水珠在她身上闪耀着、微笑着，美丽的巴拉拉如出水芙蓉般自然可爱，孤芳自赏的她在镜前摆了几个造型，怦然心动：“我还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女人，女人是感情的动物，女人是需要爱情滋润的，无爱的女人活着有意义吗?我需要幸福，我要追求幸福!”

抚摸望着自己白嫩有弹性的皮肤，对爱情心弛神往的巴拉拉对着镜子，不停地喃喃自语着。她为又一次看清自己，找到自我而震奋。听见丈夫的拖鞋声愈来愈近，她忙在沙发上坐下来。

打着哈欠往卫生间走的向耷见她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发呆，他抬眼望了一下闹钟，凌晨两点钟。他先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冷嘲热讽道：“你，就是坐在那儿再沉思上一百年，也变不成金枝玉叶的公主，真受不了你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

巴拉拉在心里抱怨着：“是的，我也一样受不了你这种心硬的丈夫。不过，发愁是没有用的，也毫无意义，因为他不会来安慰我，和这个无梦更难有诗的男人永久别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我应该鼓足勇气，找一个从骨子里都透着爱我的男人，我们行影不离地走完迢迢人生之旅。人间一定有真爱，我坚信，一定会让我找到的。”

她那坚定不移的神情让人感到，仿佛曙光就在眼前。“我已经有了人生的方向，可真的要走再婚的路会给孩子带来多大的心灵创伤呢?”一想起孩子，刚燃起的希望之火霎那间又被熄灭了。

“我答应过孩子不离婚的，作为家长，怎能出尔反尔呢?再说，儿子现在正处在身心发育的关键时期，一旦拉开离婚大战的序幕，首先牺牲的就是孩子。所以，为了孩子，我这缸里的小鱼暂时还不愿进入爱情的海洋，目前的生活环境无法让我有多余的选择，我们夫妻间的关系也还不能做出决定性的分裂，既然没有办法选择离婚，也没力气再继续那没结局的争吵，虽然富有浪漫的灵魂正受着磨难，可我——”

向耷可容不得她再深沉下去，他“啪”的一声把电闸给关掉了，屋子顿时一片漆黑。一筹莫展的巴拉拉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想上天堂，没人送我。只好再下地狱！保持沉默吧，无奈、孤苦的灵魂只好就这样煎熬着吧。我和他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真是让我身心疲惫啊。”

她爬上了床，心酸的泪水犹如泉水般地涌出了眼眶：“屋子好黑，这暗中摸索怎会真?我好冷，颤抖的我被冻得僵硬；我跟随他多年，我根本不爱这张凄凉的床!黯然消魂的我想说，可脉脉柔情向谁诉?心啊，多想打开一扇自由的窗。”

惆怅的她躺在这张没有爱情的床上，听着他如雷惯耳的呼噜声，真是心烦意乱。“身旁这个怪物犹如一颗定时炸弹，留下他，那我整天就得生活在惶恐之中；把他驱逐出去，可孩子需要个爹和完整的家。弃也不中，留也不是，丈夫啊，你真是个麻烦的东西。怎么了?”忽然听不见他的呼噜声，她心里一惊，忙坐了起来，把脸凑近了不出声的他，想看个究竟：“我的天，是不是一口气没上来，死了?还真有些可怜!不管怎么说，一了百了，我不能再对他有任何怨恨了。他去世的消息我应该先通知谁?”几秒钟后，向耷又火车拉笛般的开始往外吐气。巴拉拉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放了下来，重又躺了下去，继续她的遐想：“如果哪一天他真的一口气上不来，死了，我该怎么办?会很痛苦吗?不会吧?因为他的不幸逝去，也标志着我苦难的结束。我等待着，这一天会很快到来的。对，我已经找到了和他同处的诀窍，那就是我们应该都像自转的陀螺，彼此保持独立，谁也别想干涉谁，一旦他碰着我，我也会毫不示弱，使劲儿地撞他，直到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为止。我现在重要的任务是积蓄力量，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为将来浪漫爱情的到来，时刻准备着。目前重要的是学会忍受，再忍受。”

“我要出差，赶快起来帮我收拾行李。喂，你听见了没有?”站在床边的向耷气势汹汹地吼着。巴拉拉听见了，要是在以往，她会立刻爬起来，为他忙碌着。可今天她心里一直坚持着这样一个决心：“不动，就这么躺着，想生气随他便，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在你面前，我没有大声说话的份儿；没有人权；你无视我，镇压我，从现在开始，我就要进行反抗了。你每天给我如此平庸粗俗的生活，我的思维早就飞向了那出神入化的爱情境地，你也不可能让我心甘情愿地再为你做一点儿事。”她恨他，从未让她开心地干过活，不是说鸡蛋煎得太嫩，就是嫌热牛奶上的奶渍没有撇掉。“总之，他长的那双眼睛，就是为了专门挑剔你的不是。这个经常打破家庭和谐的人，这个从不给我快乐的人，我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就像走在被雨水打湿的石阶上一样。歇息吧，生活中的妻子应该适度的做事，不能在悲凉中干活儿，那样会缩短寿命的。”站在背后的丈夫虽然让巴拉拉感到若有芒刺在背，但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向耷使劲儿晃了她几下，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不满地嘟哝着：“这个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蠢女人，一定又是在梦中把自己当成了遥远路途上不能颠、不能碰的薄皮鸡蛋。”他仓促地收拾着行李，然后急如火星地奔出了家门。

听见门“咣”的一声被带上，巴拉拉如释重负，她的大脑又开始了更深意义的思索：“我为什么要生存?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既然今生不能和和丈夫过相濡以沫的生活，可也不能就这么痛苦不堪地走完一生，找不着爱情，那就先关上爱潮大门，做一些自己喜欢的、有意义的事情。找个合适的工作，调理一下这沉闷的日子，尽量开心快活地安排好自己的生活。我不能再把自己禁锢在家庭这个小圈子里了，我不应该再幻想了，决定了，该是起来做事的时候了，做有意义事情的时候到了。”

她跳下床，为孩子准备早餐。七点三十分准时把孩子送进学校后，便风风火火地骑车奔向原单位。找到了校长，本以为根据自己以往的表现，校长会很快地答应返聘她，没曾想，校长却婉言谢绝了她的请求。“巴老师，我们学校目前是人满为患，正准备往下裁人呢，现在，老师们竞争的很厉害啊。”

“校长，让我干清洁工也行啊，老在家这么呆着，真是要把我给闷坏了。”巴拉拉恳求道。

“开什么玩笑，局长夫人来打扫卫生，您爱人也不会同意呀!你得考虑一下，这样做，对他会产生什么影响?”

“他是他，我是我，我们——”

“好了，这事儿就不要再提了，真抱歉，我还得出去办事，就不陪你聊了。”见校长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巴拉拉只好知趣儿地走出学校。巴拉拉又接连跑了几个地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看天色已晚，愁眉苦脸的她便往家回。“快让让——，大姐。”她忙闪开一条路，一行穿着红衣黄裤的农村人敲锣打鼓地从她身边走过，迎风飘荡的彩旗上写着他们的豪言壮语。“唉，农民朋友真的潮水般地涌进了城。”

灰心丧气的巴拉拉一进家门，便颓然地坐在窗户旁的椅子上。此时正是下班时间，她看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陷入了深深的焦虑，有一种人生被淹没的滋味：“自己已不被社会所接纳，犹如被沉在了水底，生命怎会畅快呼吸?唉，苦恼啊，想做事却不能如愿以偿。看窗外，热闹尘滚的世界却和自己无缘，真的被抛弃了。我这辈子真是失败，得不到想要的爱情，事业上也毫无收获，本应趣味无穷的人生却让我就这么在哀怨中过完?自己不平衡的心里真的难以调解。面对目前所处的尴尬处境，理智的大脑不得不问，不得不想，自己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参与社会竞争恐怕是不可能了，那么就自己当老板，买一些生活用品，先从练摊开始，就这样定了，说干就干。”一惯做事雷厉风行的巴拉拉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站在路边的巴拉拉鼓了半天勇气，刚喊出两嗓子，一个戴红袖箍的中年男人向她这边走来，看他一副称心如意的模样，巴拉拉沮丧地垂下了脑袋，长叹了一口气：“完了，东西肯定要全部被没收，还要被罚款。”“抬头，往上看!”走到跟前的中年男人向她示意着。巴拉拉举头望天，霞蔚的天空，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啊。她莫名其妙望着得意洋洋的中年男人。“把身子转过去，再抬头。”来人慢条斯理地微笑着。按照他的吩咐，巴拉拉再次仰头观看，头顶上高悬着城市管理委员会的牌子。巴拉拉不禁大惊失色：“我的天，竟在老虎的眼皮底下打盹。”

“同志，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儿是您们办公地方，下次，我换个地方，绝对不会在你们门前——”巴拉拉低声哀求着。中年男人对她置之不理，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大铁门前，轻轻地叩了一下，门开了，巴拉拉探头往里张望，屋子不大，有四个人正坐在一张脏乱不堪的小床上打牌，里面乌烟瘴气，昏暗的灯泡在烟雾燎绕中不停地摇摆着。在中年男人的监督下，巴拉拉把东西搬了进去，并交了罚款。满肚子委屈的巴拉拉本想跟他们再套套近乎，看他们能不能心慈手软地放她一马，可望着那一张张阴郁的脸，她的这个念头很快就打消了，因为她知道，和这些在社会上混迹多年的人对话，是没有什么语言能够打动他们的。她只好悻悻而去。

巴拉拉蔫蔫地低头在人行道上走着：“生活啊，就是这样的不如意!我真是眼拙，那么大的牌子高挂在头顶上竟然没有看见，我说呢，周围怎么没有一个小商贩。哎呀，我这个大雅之人，不知道怎样被他们嘲笑呢。罢手了，自己之所以打退堂鼓，是因为目前的生活还不至于非要靠摆地摊才能维持的地步，我没必要舍下面子，吃苦受罪。不再做这俗事儿了，也不再想那事和非，回到豪华的居所里，只管做个官太太才是。天色不早了，儿子一定在学校门口等急了。”一想起儿子，她的脚下如同装上了飞轮，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