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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解问:“有伴但没有谈恋爱?”宁知远反问她:“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小岑总难道没谈过恋爱吗?”女人笑了,“你这么说多少人听了得伤心啊?”宁知远想,他确实没有,他好像,根本就没有爱人的能力。因为从小到大没得到过多少爱,所以也不懂得怎么去爱别人,无论是亲情上,还是爱情上。他能哄得岑胜礼开开心心,能跟宁正和孙晓清和睦相处,源于他性格里的面面俱到,仅此而已。他唯一在意的,甚至产生过执念的人只有岑致森。渴望着这个哥哥,又痛恨因他而遭受的那些不平,跟他争跟他抢,为了赢过他,也为了让他的眼里有自己。身世被岑致森亲手揭开,他的失意或许绝大部分来自于被岑致森“抛弃”。没有了这层兄弟关系,他连追逐这个人的理由都一并失去了。想远走他乡找回自我只是借口,只有他自己清楚,他那时已经坠入了绝望的深渊。幸好,他在将要溺毙前,又握到了另一块救命的浮木。他的哥哥,对他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他早知道岑致森喜欢男人,困惑过、不理解过,唯独没有想过在他们的关系转变以后,岑致森会不露声色地打上他的主意。他并不排斥,甚至庆幸窃喜,他和岑致森之间,终于不再是他完全处于下风,如果这就是岑致森想要的,他乐意配合。玩暧昧于他而言有如信手拈来,那些进退拉扯、你来我往,全在他的计算之中。还不够。想看岑致森为他失控失态,失去冷静,只是这些而已,还远远不够。“谈恋爱的感觉当然是酸涩又甜蜜,再加一些牵肠挂肚,还有身体上的欲望,只要看到那个人,就忍不住想和他拥抱、接吻、上床。”女人说着:“小岑总经历过一次就懂了。”宁知远慢慢摩挲着手中的打火机,轻声说:“是么?”和岑致森上床,他大概率得做下面那个,也不是不能接受。他牵起唇角:“如果对方只想跟你上床怎么办?”“啊。”女人一时语塞,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太易得到的也多半易腻味,那就让他欲罢不能、食髓知味好了。宁知远没有了说的兴致。爱情这东西终究还是离他太远了点,他只是想要那个人眼里有他、只有他,无论是什么意义上的。后头女人先一步离开,他独自在海边看夜景、吹海风,直到夜沉,喧嚣归于宁静。回去的路上已鲜能碰到人,路灯的光影和婆娑树影交织,随着不知哪个方向来的风一起摆动,宁知远只觉自己的心也飘飘浮浮的,直到他看到岑致森。那个人就在前方的栈道上,那株灌木边等他。宁知远停步,抬眼望去。岑致森的身形高大,伫立在光与影的分割处,便显得他的眼神如同能蛊惑人心,看向自己。再之后岑致森走下了栈道,走近过来。“去了哪里?”声音贴近面前时,宁知远回神,嘴角有了笑:“你还没睡呢?”“去了哪里?”岑致森又一次问。“刚出去走了走,碰到了老相好,”宁知远说话时,直勾勾地看着岑致森,“她邀我去她房里,我去了,我们上了床。”岑致森先是蹙眉,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几秒,侧头贴至他颈边嗅了嗅。宁知远没动,始终与他视线纠缠。“骗子,”岑致森低声说,“你身上没有别人的味道。”宁知远:“也没骗到你啊。”“知远,”岑致森呢喃他的名字,轻叹,“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宁知远还是笑:“哥,这句挺土的。”“真心的。”岑致森说,并不介意被他取笑。他说得认真,宁知远便也收敛了玩笑的心思,心神有一瞬间触动,抬了眼:“你有在意过什么人吗?之前那些?”岑致森看进他眼底,试图分辨他这里话里的深意:“我似乎说过不止一次,我跟他们不是谈恋爱的关系。”宁知远:“哦。”“你如果一定要问,”岑致森说,“有,你。”他也是现在才逐渐意识到,他对这个弟弟确实挺在意的,以前就是,虽然他这个哥哥做得并不好。只不过如今这份在意变了质,说出来似乎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宁知远果然不信:“别逗了,骗、子。”他有意咬重最后两个字还回去,又像在揶揄人。岑致森想起刚才汤书杰问的那个问题,如果有一天兴致过了怎么办。他看着面前这样的宁知远,忽然觉得,或许不会有那一天。宁知远是特别的,这个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二十几年,无论是什么样的关系,他的痕迹都不可能抹去。“以后就知道了。”岑致森说。宁知远抬手拍了拍他心口:“很晚了,回去睡觉吧。”在栈道边分手,宁知远最后跟他道别:“晚安,哥。”岑致森也说:“晚安。”欲擒故纵转天早上岑致森要去见那位纽约来的投资商,宁知远一早过来他房间时,岑致森刚叫了客房服务送早餐,正在换衣服。宁知远习惯性地上前帮忙扣扣子,岑致森看了眼前方镜中他的背影:“多谢。”“嗯。”宁知远从嗓子里带出这个字,专注手上的活。岑致森问他:“今天打算去哪里玩?夏威夷你来过不少次了吧?”“在岛上到处走走,”宁知远说,“你呢?要出去多久?”“跟对方约了九点半,他住在拉奈岛,可能很快就结束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之后我们在那岛上逛逛?”岑致森提议。宁知远好奇问:“亲自过来这边,就为了跟对方这几分钟的一个见面?什么收购案,很重要吗?”岑致森报了个名字,是日本的一间能源科技公司,大股东就是这位美国佬:“公司创始人不想卖,只能从这边下手,之前联系过,他的口风也比较模棱两可,卖肯定是要卖的,但有兴趣的买家不只岑安一家,估计想待价而沽吧。”这些事情原本不该跟已经离职了的宁知远说,岑致森却直接说了。“没有其他备选项吗?”宁知远问。岑致森:“没有,我只想要这间。”宁知远理解道:“那就去见见吧,美国佬,肯在度假的时候抽空见你,想必是倾向卖给你的,他姿态摆得高,你也摆高点,表现出不是非他不可的态度,在谈判时气势上先占了上风,一切都好说。”岑致森笑:“感谢小岑总赐教。”“得了你,”宁知远帮他扣好最后一颗衬衣扣子,说,“就这样吧,领带也别系了,不用搞那么正式,就是随便见个面,让对方觉得你是谈得成就谈,谈不成拉倒,等他自己心里先犯嘀咕。”岑致森点头:“刚才说的,一起过去玩玩,去不去?”宁知远抬手一拍他肩膀:“先吃早餐吧。”他们一起在房中用了早餐,之后搭乘小型飞机过去拉奈岛,岑致森去酒店跟人谈生意,宁知远在外头的海滩边散步打发时间。海水不断冲刷着岸边的细沙,他干脆脱了鞋,赤脚而站,任由一缕一缕的白浪拍上自己的脚背。很凉爽,阳光也是最适宜的温度,宁知远舒服地眯起眼,难得惬意。“知远,回头。”岑致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时,双手插兜的宁知远回过身,海风将他半长的短发吹斜,也吹迷了他的眼。阳光是金色的,于是他整个人都像融于其中,发着光,很不真实,身上亮色的拼花衬衣又从这不真实里拉出一抹更鲜艳的色彩,让他成为这幅画面的视觉中心,叫人挪不开眼。岑致森在那一个瞬间按下了快门。宁知远看到他手中的单反相机,走上前:“你出来时没带东西吧?这哪里来的?”岑致森正在看刚拍下的照片:“刚在酒店的商店买的,难得出来度假,总得拍些照片。”宁知远也凑过去看了看,看出他拍照的角度和构图都挺专业:“你学过摄影?”“念书那会儿玩过一阵,”岑致森举起相机,又拍了几张风景照,“很久没拍了。”宁知远冷不丁地问:“拍过很多人?”岑致森看他一眼,说:“没有,以前只拍景。”宁知远:“噢。”岑致森笑了声:“走吧,我租了车,我们去岛上转转。”坐上敞篷的越野,沿着海岸线一路开进山林里,副驾驶座上宁知远愈发放松下来,问身边人:“刚事情谈得顺利吗?”“还不错,”岑致森道,“托了小岑总的福。”宁知远:“那先恭喜你了。”岑致森倒觉得,如果宁知远还在岑安,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马,宁知远很容易就能摆平。但宁知远的抱负他也是支持的,没有谁愿意一直屈居人下,尤其是宁知远这样有本事有能力的野心家,他该做苍鹰,翱翔于更广阔的天地。宁知远低了头看手机,像在跟别人发消息,忽然笑了。岑致森注意到,问他:“在跟谁聊天?”“你老同学家那个小朋友,”宁知远说,“跟我咨询感情问题。”“他找你咨询感情问题?”岑致森略略惊讶,无论是人还是事情,听着都怪无厘头的。“嗯,”宁知远快速打着字,“小朋友挺好玩的,我有时会跟他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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