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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身后两个僧人道:“嗳,你瞧,这都三更天了,怎么那小路上还有人点灯上山?”
“去看看。”
青娥也跟着回首,就见山门下的小径上悠悠荡荡一豆灯火,正缓缓朝寺里走来。
青娥比那两个僧人站得远些,因此看得不够真切,只能听他们说:“那位施主穿得什么衣裳?怎是大红色的?”
大晚上着红装上寺庙,的确有些离奇,青娥也忍不住跟着朝那方向望过去,却见那不是一身红装,而是赶路太急尚未来得及换下的绯红公服。
灯火隐隐照亮他胸前的五品白鹇补子,修长白净的手中提着一只摇晃的灯笼。
冯俊成走上山来,也没想到一眼便望见她。
她披着件山上的麻衣,脸被山风吹得发白,唯有眼圈和鼻尖是哭过的浅红色,眼睛圆睁着,盯着他几乎忘了眨眼。
她应当是在惊讶,为他此刻出现在这感到意料之外,因为她说等他五日,所以便以为他会赶在第五日回来。
可正是因为她说等他五日,
他才会赶在第四日晚回到家中。进门却没有想象中柔情蜜意的场景,有的只灯火通明的正厅,神色阴沉的父亲,掘地三尺寻人的仆役,啼哭不止的孩子,还有因为嫌疑最重,只能让白姨娘代为传递消息的冯知玉。
“不是说,等我五日吗?
冯俊成走到她身前,低头捕捉不到她闪躲的视线,只能瞧见她额前随夜风轻颤的发丝,“为什么?
那两个僧人见这一人相识,退到远处,青娥想跟着走,一把被冯俊成扼住了腕子。
“你就这么把茹茹丢给我,你知道她哭得多伤心?
青娥根本听不得这个名字,一行眼泪登时落下,“你是她爹,把她留给你是应该的。
他拉着她要走,“跟我下山。
青娥赖住脚步,拿手背抹掉泪水,“我不可能跟你回去,别傻了,你先下山,我的确有话和你说,可我眼下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你先下山去,给我一晚上,明早再来。
冯俊成却笑,“你定的期限我遵守,你呢?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又拿我当什么?
青娥从他手里把腕子抽回来,“你知道我在这儿,定然是从你家里来的,你爹没和你说起嚒?他知道我的来历,知道我将来会毁了你,他说的对,你有时也该听听家里人的话。
她顿了顿,“其实我早就知道瞒不住,只是盼着这天晚点来罢了。眼下你要回顺天府去,正是个分别的时机,好也好过了,再往后过下去,相看两生厌也说不准。
她越说越轻,最后别开眼,连最擅长的看着人眼睛撒谎都不会了。
冯俊成皱了皱眉,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心里话,原来她从来就不曾看好过彼此,认为这一天或早或晚,总要来到。
他虽未来得及在冯府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猜到她是被赶出去的,因此所有的火都只能闷在胸中烧,不可能对她撒气。可他一样失望,想不通她为何从未相信自己。
“好。冯俊成在夜色里踱步思忖,几番盘桓,总算重新在她面前站定,“你说得对,是瞒不住,可也尚不能分别。李青娥,你是我在钱塘茶税案的重要证人,你必须跟我回顺天府。
青娥颦眉望向他,眼神路过他胸前的白鹇补子,来在他灼亮明净的双眼,却恨不能上去咬他两口。
“你就是油盐不进!
他就是油盐不进,“李氏,本官命你现在随我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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