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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这个人就躺在他旁边,他也没什么其他感觉。可能从一开始,严拓给他的感觉就很怪异,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个小神经病。瘦得可怕,说出来的话也奇奇怪怪,行为举止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现在倒是好多了程延林在黑暗中看着严拓,现在至少胖一点了,外人看起来只会觉得他偏瘦,而不会联想到其他方面。严拓没睡着,眨了眨眼,和程延林对视着。程延林几乎立刻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抬起手按在他嘴上,告诉他:“不许偷袭。”严拓委屈地瘪了下嘴。他说了句什么,但因为程延林的手按在他嘴上,所以听起来含糊不清。程延林拿开手,问他:“你说什么?”“骨头疼。”严拓小声说。“又疼了?”程延林伸手摸了下他的胳膊,“很疼吗?”严拓哼了一声,又说:“没那么疼。”程延林看着他没说话。果不其然,下一秒严拓就凑近了一点,小声说:“我好疼,你亲亲我吧。”程延林对他说:“这么疼下去不是办法,不然我带你去医院吧。”严拓立刻不说话了,也不喊疼了。程延林看着好笑,抬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下:“现在都学会骗人了是吧?”严拓抬手捂着额头,一双眼睛巴巴看着程延林,感觉委屈死了。“不要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程延林又说。严拓没有装,他觉得自己就是很可怜,可怜极了,窗外的雨都是老天爷因为可怜他而流下的眼泪。程延林拿他没办法,轻叹了口气,把他捂在额头的手拿下,然后俯身过去落下一个很轻的吻。“快睡吧。”他说。第二天先醒过来的是程延林,旁边的人还沉沉睡着,他翻身下床,去厨房倒了杯水喝,正巧这时严妈回来了,打开门看到客厅里的程延林,表情有些呆滞。程延林手里抓着水杯,跟她解释:“严拓说害怕,昨晚我陪他睡的。”严妈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崩溃,但又竭力维持,最后颤颤巍巍地说了声:“谢谢你,麻烦你了。”“不麻烦。”程延林放下水杯,准备去上班。他回了房间,喊床上的人起来。“严拓,我要走了。”床上的人整张脸埋在枕头里,不知道听见没有。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很普通,和无数个会赖床不想早起的小孩一模一样。程延林伸手捏他的鼻子,又捏他的嘴巴,最后把严拓弄醒了。“我要走了,你送不送我?”程延林问他。严拓当然要送,他茫然地从床上坐起来,因为一直埋在枕头里睡觉,所以脸上印了两条道子,头发乱糟糟的。程延林看他嘴角干净,至少没有睡出口水。“送就赶紧起来,我要去上班了。”程延林说。严拓急急忙忙下床,穿上拖鞋跟在程延林背后,看到客厅的严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直到程延林关上门走了,他才遗憾地想忘记叫程延林亲他了。但他没有洗脸,也没有刷牙,程延林肯定不愿意亲他。严拓站在门口又摸脸又摸嘴,严妈在旁边看得心惊,却不敢说什么,只小心翼翼地问:“拓拓,要不要吃早餐?妈妈买回来你爱吃的豆腐脑。”“要。”严妈松口气:“那你快去洗洗脸。”周末程延林再一次带严拓去打工,到饭店第一件事就是问张乐要钱。“上次走得急,忘记结工钱了。”程延林让严拓伸手,严拓果然就对着张乐伸出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张乐是什么克扣员工工资的黑心老板。“你上次私自带我的员工跑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张乐不服,想掰回一城。“那是正常下班。”“我让他下班了吗?你没看其他员工都还没走,怎么收银就先走了?”程延林冷笑一声:“你们店上班是几个小时?我记得我们早上8点就到了,按照国家规定的8小时工作制,下午4点就该下班,多上的部分没找你要加班工资就不错了。要不我给劳动局打电话咨询一下,看看这种情况怎么处理比较合适?”张乐没话了,连忙从收银机里拿出两张红色钞票,恭敬地放在严拓手中。严拓收到钱,转手要给程延林。“你自己收着。”程延林说完,严拓才把钱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中午休息的时候,严拓凑在程延林旁边,不说话就一直围着他转。程延林还以为他想亲他,正准备教育他不可以沉迷美色时,严拓就把手伸出来,说:“手机。”“啊?”“贪吃蛇。”哦,找他打游戏。程延林板着脸把手机给他,看他精神抖擞地蹲在地上玩起游戏,活像个网瘾少年。他觉得自己之前猜错了。严拓送去的应该不是同性恋戒断训练营,而是网瘾戒断训练营才对。当天下午程延林4点就准时把人带走了,美名其曰要遵守劳动法规定,并劝告张乐回头是岸,不要在肮脏的资本主义道路上越走越远。张乐哪敢说什么,委屈地捏着衣角送走这两尊大佛。回家后,严拓说明天还想去。程延林说行,完全没察觉自己的周末已经全搭给严拓了。每周准时准点上班,让严拓的病情有了很大改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始接触了社会和人,他的表情不再那么阴郁。他还是不和其他人说话,张乐也好,员工也好,客人也好,谁都没办法能让严拓开口对他们讲话,但还是有些改变的,至少张乐说话的时候,他开始用点头来回应了。张乐很兴奋,虽然不知道自己兴奋什么,但总觉得这是件了不起的大事,转身跟程延林炫耀,说刚刚他叫严拓吃饭,严拓冲他点头了!“哦,恭喜。”程延林说。张乐一腔热血被浇了冷水,又想起严拓对着程延林的那股黏糊劲,比起来点下头又算得了什么,于是冷静下来。听闻程延林牺牲自己的时间,乐此不疲地带着邻居家儿子来玩打工游戏,李洪也来参观了。他和张乐凑在一旁叽叽喳喳,把严拓的身世猜测了个遍,就是不敢去问程延林。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严拓应该有个非常漂亮的姐姐,程延林在泡他,所以才连带着对小舅子这么殷勤。越想他俩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派出张乐去找严拓打探军情,问他是不是有个姐姐。严拓摇头。张乐不信,又问他妹妹呢。严拓有个表妹,正在上大学,以前和他关系很好,所以他点了下头。程延林真是个牲口啊。张乐和李洪不约而同地想。严拓才多大!张乐身为他的老板,自然看过他的身份证,也就才刚刚大学毕业2、3年。他妹肯定比他小,程延林这个畜生竟然就已经盯上了。当天下午他俩一直用诡异的眼神盯着程延林,程延林被看得浑身不舒服,总觉得手痒,估计得揍他们一顿才能好。晚上严妈做了一桌非常隆重的菜,甚至还开了瓶酒,举着酒杯语无伦次地对程延林说感谢。她说严拓不容易,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她逼的。又说如果当初严拓没活下来,她也不活了,要跟着一起死。最后她抓着程延林的手,发自肺腑地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才好,如果不是他拓拓不会好得这么快。她一边说一边哭,酒还没喝,人就已经先乱了。程延林耐心地听着她没有逻辑的长篇大论,偷空去看严拓,发现这小子正夹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脸被撑得鼓起来。他没忍住笑起来。严妈把程延林当做救世主,不仅拯救了严拓,也救了他们全家。可同时她又惴惴不安,生怕哪天程延林觉得烦了,就再也不来了。她依旧每天盯着严拓吃药,每周带他去看医生,医生说程延林的存在安抚了严拓,就像有病人会极度依赖一些玩具或者物品,类似精神寄托,程延林对严拓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但相比没有生命的物品,程延林存在不稳定性,如果哪天他不再愿意承担严拓的情感需求,严拓的病情可能会因此加重。严妈心惊胆战地回了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她每周固定给程延林转钱,可程延林并不收,就像他一开始说的,他并不缺钱。他来陪严拓就是给自己生活找个乐子,可一旦他不需要乐子了,或者找到其他乐子了,到时候严拓该怎么办?程延林再次碰到朱雪是在半个月后的酒会上,杨如东提前几天就对他委以重任,说自己酒量差,不善与人交际,到时候全靠他了。老板都发话了,程延林只能担起重任,在酒会上当起交际花,酒一杯杯地喝,脸一遍遍地笑,把这辈子的话都快说完了。等他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放下酒杯,到阳台外边吹吹冷风时,朱雪跟了过来。其实他一早就见到朱雪了,但没去打招呼,没有这个必要,他们俩现在当陌生人最好。可朱雪却不这么想。“我听其他人说你和杨如东的公司现在势头很猛。”这句话是朱雪的开场白,有些许僵硬。但毕竟是句夸奖,程延林冲她点点头,谦虚道:“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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