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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文馆内的考试已经开始一会了,虽在白昼,但殿宇内千灯列阵,可同艳阳争辉。
正如晋王所说,站在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敢直视钟引光,哪怕是近旁的人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也不敢多问一句。
在一片大差不差的考生中,钟引光只需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身形瘦高的背影。
她脚步一滞,晋王便心领神会地停了下来,对陪着一起巡视,满脸堆笑的王学士吩咐道:“就在这间试场里看看吧。”
齐意康埋头于桌案,专注地运笔写字,连外面进来的人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也浑然不觉。
进到屋中后,众人就不方便说话了,恰好在这安静的环境里,也正好能让钟引光心无旁骛地看着他入神的样子。
百无聊赖的晋王侧过身子,很容易就辨认出了她在看的方向,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后,眼眸瞬间一深:这人似乎是齐家先前病着的那个?
线香燃得只剩下一盏茶的功夫时,齐意康搁下了笔,他微微挺直腰背,手指拢过还在散发着暖意的鹤纹手炉。
不经意间地张望出去,才发现讲坛上站着的人竟然还不少,再定睛一看,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亦在其中。
他的身子已经先思绪一步做出了反应。
齐意康按住桌案的边缘,眼看着就要站起身。
这一举动无疑惊扰了站在他旁边欣赏答卷的夫子,夫子一把按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问道:“齐郎君,考试的时辰还没过完呢,你这是做什么?”
齐意康不答,再次挺起了脊骨,夫子见状,更加不敢松手了,只能搬出齐润来压他:“若是事后令尊知道了,莫说我担待不起,便是郎君自个儿也要受罚。”
讲坛上的钟引光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略显鲁莽的行为,连忙对他摇了摇头。
齐意康纤浓的长睫一颤,这才乖乖地重新坐好,他对夫子点了点头,继而眼睫也缓缓地垂落了下去。
见他老实了下来,夫子总算是松了口气,答卷也不看了,也不愿再在他近旁多待的,疾步走远了。
晋王向钟引光勾勾手,在她耳边问了一句:“你今天要见的人是齐家的?”
钟引光没有想到朝堂上波诡云谲的风气,忘乎所以地点了点头。
晋王深深吸了一口气,细长的眼睛显得更加难以捉摸,旋即不再多作停留,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钟引光眉头紧锁了一瞬便马上松开了,她对着再次想要起身的齐意康坚定摇了摇头,跟上了晋王的脚步。
晋王走到了院中便停住了脚步,他负手而立,定定地看着人,意味深长地叮嘱道:“本王想起来还有件要事没有处理,须得先行一步,钟女郎自便即可。”
他适时地停顿一息,续道:“现下钟女郎还穿着晋王府的衣服,本王便不得不多提一嘴了,出门在外,不可忘来路。”
钟引光看着忽地变了脸色的晋王,还是没有将此事和朝堂上复杂多变的局势联系起来,只思忖着一会先把这身衣服换了。
考场中负责监督的夫子一声断喝,里面便热闹起来了,钟引光只能先退到路旁,给从屋舍下走出的三三两两学子让开去路。
齐意康随着人群出来时,伸头探脑地四处找寻着自己最想见到的人,很快便看到了一枝蕴满了梅蕊花苞下,眉眼俱笑的钟引光。
他猛地一拉自己身上顺滑的狐裘,身旁同伴那只揽在自己腰背上的手便落了下去。
齐意康理直气壮地撇下了人,快步朝着钟引光走去,还没到跟前,剧烈跳动的心已经要从胸腔中一跃而出。
周遭的吵嚷声和欢笑声响彻云霄,齐意康独独只看得进去钟引光的眼睛,千言万语至唇边,只化作了一声软语:“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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