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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谢灵殊带着她离开烈云城,当她自己亲眼看见了外面的那许多颜色,那许多的人,她才发觉,外面和烈云城是绝不一样的。
烈云城,是锁在风雪深处的一座孤城。
而她曾是被锁在贵人脚下的奴。
父母与亲弟的惨死,曾让辛婵在绝望中自暴自弃地想要成为一个比那座城主府里的那些人,还要更坏的自己,因为善良,在那座城里,总是最容易被轻贱的东西。
仇恨,让她看不清脚下的路。
但偏偏,谢灵殊当日以那般直截了当的方式,用那个男童的幻象逼迫她正视自己。
“我不知道,”
她忽然开口:“但是我想,万事由心,我就走一步,看一步罢。”
殿中灯火尽灭,也许是因为白日里太过疲累,辛婵几乎是一沾床榻,便已沉沉睡去。
而在与她的房间相对的另一间房里,一抹流光凝聚成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形,在此间昏暗中,他看清床榻上,那个衣襟大敞,乌发披散的男人。
他胸口的伏灵印仍在散发暗光,好似他浑身的血肉筋骨,都在被这道烙印牵动折磨。
“公子,您这是何必。”少陵走到他的床前,长叹一声。
他伸手施术,便有浅淡的气流寸寸浸入谢灵殊的眉心,也算替他缓解了一时的痛苦。
“辛姑娘既已赢了比试,那葛秋嵩也再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您又何必动用神力来惩戒他?”少陵蹙着眉,手上的动作仍未停。
谢灵殊的额角已经浸满薄汗,他咳嗽了好一阵,才轻声嗤笑,“这话你说出来,你自己可信?”
他的脸色苍白得厉害,连嘴唇都已经泛白。
“如今小蝉的修为还未达纯青之境,就免不了有人算计她,错过了这样的机会,日后他们要再想夺娑罗星,便是难上加难。”
“今日葛秋嵩试她,将她推至风口浪尖,也让人看清了她如今的实力,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不就更好针对她了?”
谢灵殊望着上方的承尘:“你我又岂知这葛秋嵩,就没有打娑罗星的主意?”
即便是仙宗,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想争夺娑罗星这样的上古神物。
少陵也很清楚那葛秋嵩的脾性,那本来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怪人,也是此刻,他才明白过来。
谢灵殊今日所为,原是警告。
“我若不让他,让那些人知道还有我这么个人在,”
谢灵殊忽而冷笑一声,“他们便真当小蝉身后无人了。”
“可是公子,您的伏灵印……”少陵收回手,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意,却是仍有些担忧谢灵殊的境况。
“无碍。”谢灵殊摇头,只对他道:“你先回罢。”
少陵无法,只得颔首称是,转身便身化流光,消失无痕。
屋内寂静下来,谢灵殊便像是脱了力似的,躺在床榻上,那双眼睛里神光模糊暗淡。
这长夜,她在安睡,
可他却只能这样苦捱着,难以入眠。
——
自试炼大会后,辛婵之名更是震动九州。
无人不知这位娑罗星主,亦无人不知她在试炼大会上一剑挑四人。
那四人皆是天下盛传的天之骄子,是仙宗里年轻一辈中最为出色的弟子。
但这试炼魁首,却最终成了辛婵。
有人说,她原先不过只是烈云城中的一个奴婢,却偏生得了那上古神物娑罗星,从此改换命运,从这世间最深的泥淖里,站上了最高处。
有人说,若非是娑罗星,她不可能有今天。
有人钦佩她,有人嫉恨她,还有人干脆编了娑罗星主的小传,那书都卖到了正清山下的望仙镇上。
林丰抱着小传读得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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