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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牧恍惚了一下。
这小兔崽子本来就是个嘴硬得不行的性子,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打了什么架,都不会回来在他面前说一句的人,现在竟然哭了。
算起来,他都多少年没见这小子哭过了。
江牧眸里的笑意散了些许,抿了抿唇,伸手想要拍拍小徒弟安慰他,却在抬手的时候触到了闻斜左手手腕上系的红色绸带。
这是……
发带?
看着有点眼熟。
有点像是他当年代表凛剑出战前夕给闻斜束发时用的。
当年魔族舞得厉害,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回不来的预感,所以在那天晚上他特意去找了宗主师兄。
跟师兄聊完了之后,他没有御剑,顺着山路走回了三尺峰,要到峰顶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暖黄的灯光下,他那个小徒弟还是一幅少年模样,斜倚着门框好像是在等着他回来。
一时间,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这小子是他一手带大的,他的身世虽然不像是外界传言是个孤儿,但是也和孤儿没差了。
他两百多岁的时候,妖界雪山天狼一族叛变,被前任妖帝手腕强硬地镇压,听人说,天狼一族当时死得只剩下了一个半人半妖的小怪物。
他没事儿干,跑去了雪山凑热闹,没想到这个半人半妖的小家伙还真被他给碰上了。
当时这小家伙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儿模样,脑袋顶上还竖着两只灰绒绒的狼耳朵,整个人缩在大雪盖上的山隙里,两只狼耳朵都害怕地细细颤抖了,可他那双深色的眼睛里却依旧满是锐利的,充满了攻击性的警惕。
他觉着有意思,干脆就把这小家伙带回了凛剑,隐藏了他的身世,还给他取名为闻斜。
闻斜以正道,他希望这小子长大后,能成为一个匡扶正义的人。
闻斜也真的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半人半妖的两族混血本来就天赋异禀,就算是这小子再淘气,也还是在三百年内步入了金丹期。
当时他心情复杂,并不是担心这小子修炼或者闯祸,这小子从小到大都像是心里有根底线,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他相信就算是他不在了,这小子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他当时心里想的,其实是这小子从到凛剑以后,就没怎么离开过他,要是他真的回不来,那这小子怎么办?
他的父母族人已经葬身雪海,要是他这个师尊都没了,那他以后孤零零地一个人……
思及此,他没忍住叹了口气,连带着语气都温和了很多:“怎么还没睡?”
小闻斜抿了抿唇,沉默了半晌之后轻声答:“做噩梦了。”
他没有问做了什么噩梦,看这副样子都知道这噩梦内容绝对和他有关,要不然这小子也不会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他房门前来等他。
还没等他再说话,就听到小闻斜继续道:“师尊,你能不能……”
“给我束个发?”
他猜想这小子估计原本是想说“能不能陪我睡”之类的,可能是说到一半又觉得这么大人了说这话害羞,所以半路变成了“束发”。
他向来惯着他,而且明天去了还不一定能回来,所以这时候自然是无所不应。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给闻斜束发。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所以闻斜从小到大就比别人家的徒弟听话懂事些,他师兄的首徒还在跟一群小子玩儿泥巴的时候,闻斜就已经懂得下课之后回来给挑食的师尊做饭了。
这种小徒弟被撒娇的时候少之又少,江牧束个发束得满心感慨。
不过就是再不舍,束发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最后的时候他没找着发带,就随手从自己的乾坤袋里翻出了一根年少时的发带给他绑上了。
别说,这发带越看越像是他当年拿来给闻斜束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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