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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举子,之后少说也得是个进士,这时候讨要他一件物品,能是为讨什么彩头,自然图个儿孙福气。
冯俊成惊喜看向白姨娘平摊的腹部,“姨娘,你可是有好事在身上了?”
白姨娘朝他微笑颔首。
老夫人道:“她可瞒了我们两个月呢,怕日子小了不做准,到现在才说出来。”
“是啊。”董夫人在旁也笑着接了句,“要早些告诉我,我也好早些派人安排,你的膳食起居可不能照往常一样了,我房里婆子伺候过我两次月子,便叫她这段日子都到你院里伺候。”
老夫人拉过冯俊成的腕子,在手里拍拍,“俊成,你想白姨娘给你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冯俊成朗然一笑,“弟弟妹妹都好,我都教他们读书识字。姨娘,你等着,我过会儿叫人送一套我的文房四宝到你屋里。”
等散了戏,董夫人回进院里,端腰在塌上坐下,分明只是坐着看了一场戏,却十分疲乏。身侧婆子点了炭盆,又净手迎上来,拿个玉锤给她敲腿。
听董夫人长吁短叹了两声,婆子手上轻柔,低声问:“太太有烦心事?”
董夫人倒不是个掺杂坏心的,淡淡道:“她都三个月身孕了,我可不就烦心了嚒,是个女孩儿倒罢了,要是个男孩,将来我们冯家不就多个小爷,虽为庶出,但也是老爷亲生的儿子,要说俊成一点影响不受,是不可能的。”
“咱们少爷是长房嫡子,将来入朝为官还有大好前途,即便她生个少爷,也是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太太您何必忧心呢。”
董氏搓搓冰冷的手背,两眼轻飘飘望着噼啪作响的炭盆,半点不觉得温暖。
“说是这么说……可叫我不忧心也难。”
她是当家主母,同样也是个渴望丈夫关爱的女人,老爷这个岁数和白姨娘又得个孩子,她却守活寡似的度日,就连婆子问她烦心什么,她也不敢吐露心声,只敢说是为了俊成。
就好像一说出来,她这个正室夫人的头衔,就真的一文不值了。
时间真快,昨天她还绿鬓朱颜,是未出阁的姑娘,是父母掌心里的宝贝,今天便黯然无光,独守空阁,身边空空荡荡。
当初第一个孩子因病早亡,她便察觉冯老爷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变化,那变化是一根小刺,扎在她肉里,总会在她以为遗忘的时候帮她记起。可他分明也是大哥儿的父亲,为何他便可以高高在上地将这一切责任都归罪给她。
这么多年,董夫人也将这难题剥解开了,因为老爷是男人,男人是家法,这便是原因。
这边愁云惨淡,那边冯俊成若无其事回到凤来阁,见到王斑焦急候在院外,正探头探脑地朝自己张望。
“怎么了这是?”
王斑压低声量,“少爷,你听我说,适才我道酒铺去望赵大嫂,看到赵琪一脖子红痕,正管大嫂要钱。您先别黑脸,没说完呢,我一问才知道……”
二人附耳说了一阵,冯俊成的脸孔也越听越黑。赵琪竟然变本加厉,不光嗜赌,还狎妓,大过年便拿青娥卖酒赚来的钱宿在行院。
他知道这会儿青娥一定独自在铺里,却不急着见她,反而派了人到河边去,打探赵琪这几天的动向。
一查才知道他今次回家拿钱是为着偿还一笔赌债,赵琪虽然嗜好赌钱,却鲜少欠下外债,这次不知受什么刺激,赌输了也不回家,径直跟那河边盘踞的帮派借了二十两,等还债时,一跃变成四十两。
赵琪想跟人掰扯,又势单力薄,只得吃了这亏。可他回家拿的钱也不够还的,因此眼下还欠着二十五两。
冯俊成得知此事,第一个念头是让王斑拿钱替赵琪还账,担心他掏空青娥来之不易的家底。第二个念头虽说转瞬即逝,但着实叫他心生错愕,继而对自己有所改观——
他想拿一笔钱换赵琪休妻。
这念头也算一颗种子,就此种下,或许会在哪个潮湿天里萌动抽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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